珍卿和二姐,走过南北向的大前廊,拐过靠北的那条东西向走廊。
才一拐过来,就见三哥的病房外面,一对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女,坐在三哥门口跟人说话。
一个老头儿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留学生,花家里多少钱,出洋去上一层釉子。学问长没长倒难说,倒学了洋人数典忘祖、不仁不义的作派。
他一种假洋鬼子,订的亲事说扔就扔,让长辈们没法做人不说,把人家好好的姑娘也害了。
那个穿得花哨的中年女人,摆着白莲花典型表情,假模假式地哀叹着说:
“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了。只求他别做得太过,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我们在亲戚朋友面前,好歹能做个人就罢了。”
就见吴二姐脸上一阴,冲上去骂那对中年男女:
“往日顾忌你们是长辈,给你们留着头脸,你们自己不尊重,越兴骑到我们头上来。
“今天当着外人的面,我也不怕撕烂了衣裳,和你们一起露个真形。
“我弟弟早说要退婚,给她一笔补偿金,总之无意再耽误她。你们拖着不松口,哄得人家女孩儿苦等……
“如今女孩儿愿意退婚了,我弟弟照给补偿金,说的好好的给她以多少钱以清此债。
“你们反倒起了贼心,狮子大开口……我们家为了西北疫情,能捐的都捐出去,哪有那么多由你们勒索……
“陆伯父,小的时候,你是我最崇敬的长辈,博学多识,温文尔雅,刚毅耿直,容不得一含糊混沌,营蝇苟狗。
“哼,自从娶了这么一个妻室,你如今跟从前相比,简直是天下地下的变化。
“你们陆家,也不必威胁我们,你们想登报张扬此事,咱们倒不妨拭目以待,看看谁身上的烂疮多,好不好亮出来给人看!”
那中年男人相端脸白,神情上有点惭惶不堪,连忙掩面争走出来了。
那妆容浓艳的中年女人,也小跑过来挽上那男人,倒有几分薄怒不忿。
这二人步伐有些急迫,从珍卿身边路过,差点撞到她身上,倒一点儿没有注意她。
这一对中年男女,大约是三哥的亲爹和后妈。
这人模狗样儿的,偏偏不干人事儿,这不摆明了欠收拾吗?
珍卿见一个护士姐姐,端着一盆屎尿粪水,溜着墙根儿远远过来。
珍卿低头瞅瞅自己的学生装,她身旁就是这层的工人间。
她推开工人间的门,在地上捡了件烂衣裳,随便披搭在身上,又把脖子里的丝巾,摘下来蒙在脸上,
她就站在工人间的门内,变着嗓子大声喊:“唉呀,俺娘滚楼梯了,噢,还摔出血了,谁来帮帮俺啊!快来人啦,救命啊!”
不到半分钟,果见那端屎尿的小护士,噔噔噔往北边楼梯那跑去了。
又见两个人从走廊上过,珍卿从工人间出来,端起小护士放下的那盆屎尿水,也往北边楼梯口的方向走。
她瞅准了下面经过的人,看见三哥的亲爹在下面,露出一点衣角的时候,就哗啦啦把盆子向下一倾。
珍卿听见女人尖叫的同时,端着臭烘烘的盆子,靠着走廊的内壁,一阵狂风似的向南跑。
跑到最南端的时候,她使出最大力气,把这臭盆子扔到院墙外头去——那后面是一片树林子。
珍卿又从南边楼梯下去,从二楼满绕了一个大圈。她把刚才披搭的烂衣裳,早也扔到二楼工作间了。
她跑到住院部的外面,找到工人接水的龙头,把手脸洗了一洗,把鞋子也洗了一洗,再检查身上有没滋到粪水。
住院部的楼下面,三哥的渣爹早不见了。
但渣爹的后老婆,还顶着一身粪水,一边在那卖惨哭骂,一边忍不住弯腰呕吐。
路过的人避瘟神一样,远远地避开她走。
那个女人呕吐着,话都说不连贯还要说,说陆浩云仗着姐姐是医院院长,故意在这里欺负人,一定要跟吴院长讨说法,要跟陆浩云讨说法……
有护工和医生看见,也远远地站着不上前,那女人身上头脸上,全都是屎橛子和草纸屑,简直把人恶心得不得了。
她好歹还要一点脸,看着不少人远远站着,嫌恶地在那说笑嘲讽,她最终是挨不过,也低头走出去了。
珍卿把刚才蒙脸的丝巾,也塞回书包袋里,从南边楼梯又上到住院部三楼。
刚要拐弯的时候,见吴二姐气势汹汹地下去了。
这陆爹是暗着不要脸,他后老婆是明着不要脸。
珍卿一边往三哥病房走,一边琢磨着,怎么治治这渣男贱女。
想当年她在睢县,真有无缘无故恶待她的人,她一贯是心黑手狠的人。
要对付这对渣男贱女,珍卿一眨眼,就有了不少主意。
不过考虑到她还是青春少女,还是决定斯文一些,用一个低调的、兵不血刃的法子。
现在有很多小报,最喜欢捕捉名人富豪的轶事,然后添油加醋地再创作,以迎合普通民众的趣味,简直不要太畅销啦。
说起陆爹家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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