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秘书先生点头哈腰,有点讪讪地退到远处。
杜教授握着珍卿的手,殷殷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校长说你在学校打架,要给你记一个大过。说叫我们带你回家。
“可是我们来了以后,忽然又变了口风,说是已经查明真相,你与打架之事无涉,是被舍友无辜卷进去的。
“珍卿,爸爸现在要听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珍卿看着杜教授,说:“事情经过,我回去再给你们讲。但我就想问一句,爸爸,你是真心疼我吗?”
杜教授听得莫名,还在纠缠地问珍卿:“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先跟爸爸说明白。”
珍卿看着他哼了一声,说:“总之,我没有做亏心事。这学校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我想换一所学堂念书,你就直说,你帮不帮我?”
杜教授正犹疑着,谢董事长大步走来。
她解开身上的羊毛披肩,给珍卿围在肩膀上——珍卿只穿着一身运动服。
谢董事长捧着珍卿的小脸,怜爱地说:
“闺女,你在风地里站半天,回宿舍换上厚衣裳,再喝上两杯热水,别弄伤风了。其余的事,自有父母帮你照管。”
珍卿看谢董事长不动声色,话音里却在安抚她,不由眼睛一亮。
她心想,后妈总是个明白人。后妈办事她是放心的。
珍卿带着老妈子走了,谢董事长看向柏先生,笑得一派自然客气,说:
“柏先生,小女自幼娇宠,在贵校寄宿学习,听闻颇烦师长劳心,作为父母,着实感激不尽。
“遗憾的是,家人都说自从小女寄宿以后,这半年跟家人情感生疏了,她哥姐不想再叫小妹住堂,而该找个僻近学堂由她走读。
“柏先生见笑,我也是岁数大了,总想儿女常在身边,尽享天伦之乐。这回适来贵校,正好给她办好退学,给贵校添麻烦了。……”
柏先生愕然失语,然后小心解释:
“谢董事长,若是为打架的误会,事前在公事房,不是……不是已经解释清楚……
“这件校园事件,实与令嫒无关谢。董事长,这都是一场误会,本校有失察之过,还请谢董事长,慎重考虑……”
柏先生暗觉苦恼之极,杜珍卿同学从来圣音,从未听说她是谢公馆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是个大学教授的女儿。
而柏先生,也是听一位理事说的,说杜珍卿同学,与他们一位慷慨的捐赠者列基富先生,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所以那位理事交代柏行生,需要照顾一下这个学生。
这一朝谢董事长闪亮登场,人们才晓得杜同学身世不凡。
不但校方有的人对珍卿格外殷勤,连同学们也变得空前热情。
下了第二节 课的时候,同班的不少同学,都过来帮珍卿打包行李,叽叽喳喳地和她聊天,打听那两个牌面很大的人物是谁,是不是她的父母。
珍卿去给梁玉芝拉架时,对她无差别打击的三女生,上来先是诚恳地道歉,然后也帮着珍卿收拾东西,打听谢董事长和杜教授的身份。
珍卿当然犯不着跟她们说什么。
珍卿的一些文房用品,都是自己收拾的。
她把不方便带走的小玩意儿,比如零碎的墨水纸张,还有拆开的雪花膏、洗头膏等,分给了室友和同学们。
连根本不与人交际的施祥生,珍卿也把她攒的报刊留给她。
施祥生是个孤僻的人,平时像个神仙一样,完全不跟任何同学交往,就是喜欢看书籍报刊。
珍卿收拾好东西,梁玉芝拉着她道歉。
珍卿对她感观很复杂,但也没有跟她说难听话,只劝梁玉芝以后要收敛脾气。
谢董事长带了秘书过来,退学的一应手续,不到一个小时就办好了。
珍卿收拾好东西,同学们已经被赶去上课。
佣人们帮她提着行李,谢董事长拉着珍卿向外走。
还是柏寅堂先生和四个中国□□,殷勤地把他们送出校门。
柏寅堂先生送走一家三口,跑到克雷恩·胡校长的办公室,捶胸顿足地跟他说:
“胡校长,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学校的前程重要?去跟谢董事长致歉服软,就能平息她的怒火,何乐而不为?
“他们这种世代经商的人,个个都长着三头六臂,冷不丁给你设点障碍,就能让你焦头烂额。”
克雷恩·胡校长一派坦然,刚才他已经想明白了:
“我们是德国天主教会学校,圣音女中是在德国注册,落地在租界里面,根本轮不到中国政府管。这是天主关照的地方。
“中国商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插手圣音女中。如果他们胆敢倒行逆施,干涉圣音女中的教育活动。
“我会敦请德国使馆与他们交涉,维护德国学校的合法利益……从来只有中国人畏惧洋人,没有洋人畏惧中国人的……
“像杜珍卿这种,愚昧不知归化的野蛮人,我应当再示强硬,也将她开除学籍的。可我们以天主的旨意来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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