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睢县不时能听见炮声, 弄得好一阵子人心惶惶,很多富人, 都逃往不打仗的北边去。
后来, 还有一帮痞里痞气的兵勇, 到睢县来征粮征物, 还加收一些名目繁杂的捐税。弄得县城里鸡飞狗跳。
珍卿家里, 也被迫多交了一些捐税,又因兵痞在街上调戏妇女,扰乱社会秩序, 学校还曾经停学数日,县城里的人家都闭门不出。
但珍卿有点小遗憾,她不是被拘在家中, 就是被拘在教室里, 没有见到传闻中的兵痞子。
小小的睢县, 在乱世的大背景下,不时有一点小的乱子, 勉强维持住了一时安宁。
十一月份的一天, 梅先生叫珍卿去公事房,把月考奖励的东西给她。
珍卿抱着奖品从楼上下来, 迎面遇到张翠翠和潘玉美, 看见珍卿手里拿的东西, 张翠翠阴阳怪气地:“小状元又满载而归啦?”
珍卿瞅着张翠翠, 笑着说:“一分耕耘, 一分收获嘛。”说着就走开了。
张翠翠愣了一下, 气得跺着脚,跟潘玉美说:“你看把她狂的,仗着先生偏心,眼睛长到头顶上了!”
珍卿觉得很无奈,张翠翠这娇小姐,你怎么待她都不对。
上一回也是发奖品,其中有五支毛笔。
珍卿毛笔多得用不完,就分给关系还行的同学。当时给了潘玉美一枝,张翠翠站在旁边,自然也给了她一支。
张翠翠却很不屑,说:“货郎挑子里卖的东西,还好意思送人,我才不要。”说着,随手丢还给了珍卿。
珍卿哪会热脸贴冷屁股,对张翠翠就只有面子情。
这一会儿,珍卿已经走开了,张翠翠还在闹脾气。
还是潘玉美劝她两句,勉强给她安抚下来。
过了两天,上午还没有上课之前,珍卿在那儿摆放书本用具,听着张翠翠跟潘玉美在那卖弄:
“我堂哥,在美利坚留学的,戴洋帽,穿洋装,说的好流利的一口外国话,还送我一支自来水笔,你看,它是这样写字的。”
珍卿心里有点好奇,啥是自来水笔,莫非是后世的中性笔?这时候就有中性笔了?
珍卿悄悄瞅了一眼,暗想:啥自来水笔嘛,不就是钢笔嘛。
她没兴趣地收回视线,听张翠翠很自得地说:
“我堂哥说了,以后用钢笔写字,会变成一种流行,因为它代表的是文明。
“毛笔是落后的工具,以后都会淘汰掉的。毛笔字写得再好,将来也没有用武之地。”
说着,她特意瞅了珍卿一眼,见她没事人一样地在翻书,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井底之蛙。”
中午吃饭的时候,珍卿去打例菜,转过身来的时候,见男生排的那一队里,有个男孩子正在看她,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见珍卿看到他,立刻红了脸,然后就把头扭到另一边,整个人有点羞羞答答的。
但他马上把头又扭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又瞅了珍卿两眼。
这人就是放暑假的时候,托潘玉美给她信的那位,名叫潘文绍的。
珍卿没有多看他,更不会给他什么回应,打完菜自己走开了。
家长们生怕男女一块儿上学,闹出什么不名誉的事,男女学生就算只有一点交往,师生家长们都很敏感。
潘文绍见她走开,特别想扭过头去再看他,又怕引起人的注意。
珍卿找到座位坐下,袁妈把送来的加菜已经摆好。
今年刚开学的时候,潘玉美找过她两回,追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意,是不喜欢潘文绍,还是怕被大人发现。
珍卿明白地跟她说,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现在年纪还小,不愿意搞私相授受的那一套。
潘玉美骂她食古不化,是个小古板,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只是潘文绍这小伙子,时不时给珍卿送秋天的菠菜,也是让人有点肉麻得慌。
珍卿没有多在意,就自己开吃了,然后就听见潘玉美的声音,:“翠翠,这是啥东西?”
张翠翠高高地昂着头,声音比平常说话高一些,说:
“这是牛肉罐头,从美利坚国进口的,在美利坚国,她们军队里最优秀的勇士,才配吃这样的罐头呢。”
在珍卿身边等着的袁妈,低头小声问:“小姐,啥是牛肉罐斗?”
珍卿听她字音都读错,不由好笑,小声跟她说:“待会儿跟你说。”
睢县是个小地方,很多人不知罐头为何物,更别提亲眼见过,而张翠翠的罐头,那还是从美国进口的。
珍卿远远地看着,那罐头是圆柱形的铁罐,外包装上黄黄绿绿的,写着一些英文字。
周围的许多学生,望着张翠翠的牛肉罐头,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珍卿瞅了瞅饭堂窗外,树上的枯叶正簌簌地落下。
已经公历十一月,农历十月了,吃这个冷罐头,不怕闹肚子吗?
珍卿收回视线才发现,潘文绍坐得离她不远,就只隔着两排桌子。这一会儿,这小伙子又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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