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去,又和玉琮、玉理结伴,这拜年就拜了一上午。
之后,玉琮告诉珍卿,陈家的三个孩子,也到他家门外,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珍卿在杜家庄,只待到正月初六,随后去杨家湾拜年,就一直留在了杨家湾。
杨家在外上学的三个表兄弟们——大房两个,二房两个,还有表姑姑家的孩子们,大家凑在一起,热闹得不得了,长辈们也高兴得很。
表哥们在外头念书,思想开化得多,并不忌讳跟她们女孩儿一道玩。
大家整天在一块儿,吃喝玩乐,谈天说地。
天气晴好的时候,在村子里东游西荡,还会走到很远的田野。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年中间,难得轻闲快乐的时候。
但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其中还有表兄妹、表姐弟。
在旧式的乡村里,难免有人看不过,背后便开始有不好的议论,说什么伤风败俗、有失体统。
更有村中的长者、老辈,把难听的话,说到杨家长辈跟前听。
珍卿在姑奶奶房里,听过一个老头,当着姑奶奶的面说:
“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才以与女子把臂同游为乐;满身风尘的女人,才与男子嬉笑玩乐,以抛头露面为业。”
珍卿听见这个说法,觉得真是太t绝了。
他简直等于是说,杨家的男孩儿是浪荡子,而她们这些女孩子,性情轻佻,简直跟□□一样。
满口喷粪,可恶之极!
然而世情如此,长辈们只好约束他们,不叫他们大群人出去玩。
要出去,也只是男孩儿一起出去,女孩儿一起出去,不许他们男女扎堆。
不能疯玩以后,珍卿花更多时间在学习上。
这天是正月十二的下午。
珍卿在后罩房里写信,给她在京城的亲爹写信——这是杜太爷再三强调的。
所以,她就跟写周记似的,每隔四五天,就要写一封“给爸爸的信”。
写好了攒起来,到时候一起寄到京城去。
今天上午,她跟若衡姐一起出去散步,遇到穷人家的一件惨事,正好做了写信的素材。
杨家湾南村有一片梅林,梅林边上有一户人家。
这家外面搭了一间棚子,棚子里坐着个老婆婆,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成天在那儿喊:
“狗儿,饿啊,饿啊,狗儿,奶饿啊。”
她那孙媳妇在一边儿,恶狠狠地骂她老不死的,还不时地打她。
不知道的人看见,就以为孙媳妇虐待婆婆,心肠太恶。
其实,是这个做太婆婆的,太恶了。
这个老太婆,年轻的时候,生了三女一子。但她先后把三个女儿都卖了,以此创造了儿子的富贵生活。
但她儿子吃喝嫖赌样样行,是个败家的货,家业败光以后,儿子儿媳得脏病死了。
这老婆子孙子叫狗儿,父辈啥也没给他留下,他靠着自己出去做工,挣到钱回家来置地建房,娶妻生子。
狗儿头一胎生的是女儿,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就有点病弱,给儿子看病总是要花钱,想吃点好的也要花钱。
后来,这老婆子跟谁都没说一声,就把人家大妮儿卖给人贩子。
狗儿两口子找女儿找疯了,但是家里没有钱,实在折腾不起,后来就没有再找。
狗儿两口子,原本对老太婆很孝顺,现在是孝顺不起来了。
这老太婆肯定觉得自己很冤,她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着想啊……
在信纸上写完这个故事,珍卿更坚定一个信念:
绝不能轻易地,跟这里的人结婚,尤其是家风保守的人家;更不能跟穷小子谈恋爱。
太他娘的可怕了。
抄琴谱和学画画
上回说到珍卿写完信, 心里颇觉感慨,她把信封好,余奶奶笑着进来, 拉着珍卿说:
“小花,你几个哥哥, 找了好几本琴谱, 让昱衡和若衡给你送来了, 你快去瞅瞅看。”
珍卿把信收起来, 跟着余奶奶出去了。
去年拜了师父、师娘, 又说了正月十六以后去拜年,总得给师父、师娘备些礼物。
师父师娘阔得很,不稀罕金银珠玉, 又没有宗教信仰,不稀罕佛经道经。
但他们两人,都能弹奏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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