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很早开始就有留下记录的习惯。
无数多的古代文明甚至是文明概念尚未诞生的部落时期,都有用炭笔和朱砂、石块在泥板、洞窟岩壁、龟壳与动物骨板上记录某些东西,以传达他人教育子孙后代的做法。
那或许是最早的‘社会’这种概念的起源。
教育本身并不是人类的专属,许多野生动物甚至被人类规划为蛮族的哥布林与巨人巨魔一类也拥有类似的习惯。亲代会在子代成年之前言传身教,但这种行为往往只限于血脉相连的个体或者小家族规模之中。
它们的纽带不是某种社会形态,纯粹是亲情和熟悉程度。
用更直白一点的话语来讲——巨人或者哥布林不会想着‘我们得为那些素未谋面的将来的子孙后代着想留下记录’,它们只是本能地把谋生所需的知识分享给自己认识的同伴。
强烈的社会性,对于某一个群体的极强归属感是人类的一大特点。就连人类以外的几大种族如精灵矮人等都缺乏这种特征,他们的组织结构往往松散而随意,且更加注重个人之间的联系与亲密。
——换而言之,他们不会像眼下亨利一行所遭遇的这样:仅仅只是因为青田家一行是藩地出身的武士,当下领地所在的武士们便会对他们提起敌意。
精灵不会只因为属于某个国家或者地区,就爱或者憎恨从未见过面的人。他们的好恶判断更多是针对个体而非集体,这经常会造成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冲突。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拥有语言沟通交流记录并分享智慧,以某个群体规模的未来作为设想进行规划,是一种几乎只有人类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文明程度越高,这个概念在广度上就越发惊人。一个统一的大国在公众普及教育上的水准绝非小国可比,混乱的里加尔西海岸东西南北就连语言都有好几种,新月洲却能从藩地一直到新京都说同一种语言。
可就像很多事情,它也有利有弊。
漫长光阴累积下来的智慧厚重,如一座大山。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将自己对于生命、世间万物的感悟与理解记载下来,被编纂成为教育子孙后代的宝贵知识。
以它们为仰仗之时,这可以给予后人无穷的勇气与信心。
可古早之物终归是古早之物,它不见得永远适用于所有的局面所有的世代。
山峦作为国度的防线时是令人安心的,它看起来是那么地宏伟敌人绝对不可能翻过来进犯。可当你需要离开时,这道防线同样会对你的前进造成阻拦。
体量过于庞大的月之国,那4000年光阴累积下来的无数传统与规矩。
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座大山。
遵循它们而非否定反驳它们,方才是明智之举。因为你仅仅只是一个人,而你反驳的是不计其数的前人,其中更有远比你更具备智慧的能人圣贤。
——是了。
就像苏奥米尔王国,就像其他不尽其数遇到相似问题的国度。
自从踏上了新月洲以来,愣头青咖莱瓦或许内心中就一直缭绕着这样浓郁的既视感与似是而非。
同样是传统与新潮产生冲突的国度,体量较小的那个北方王国所做的是几乎全盘推翻过去的传统。抛弃了自己的文化抛弃了自己曾引以为荣的一切尝试破釜沉舟一般的改革。
但倘若它再大一些呢?
10人之中有9人反对,若是足够出众能力非凡你尚且能以一己之力强行推行某个方案;100人之中有99人反对,你的声音就变得会被轻易淹没。
诚然随着人数增加规模变大,与你持有相同意见的人也会增加,但一个大国在变化之际遇到的阻力往往是远高于一个小国的。
月之国太大了。
也太老了。
数千年的历史留下的无数规规矩矩深深地印入到了这个社会的所有人身心之中,这数以亿计的人民打从心底地遵循那些奉为圣贤的道理——皇室乃是人间之神,下克上乃是超越生死的大忌——并且深信它们永远不会改变。
这种对于传统的执著深刻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当向东转进的日程走到第二周的末尾——也即是已走出14天,500公里路时,他们被面前所见到的血淋淋的一幕再度提醒。
一支被袭击的平民商队。
尸体被丢弃在大道上,任乌鸦啄食。
从状况推测死了应当已有一天,天气仍旧燥热的情况下臭味开始弥漫,这也是一行人一早注意到的原因。但他们没有规避反而靠近过来,因为得了解情况。
商队很明显是本地人,因为他们没有车子只是背着背篓。步行走太远去贸易得不偿失,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在村子间进行贸易的小规模商人。
更重要的是地上散落的商品明显有腌制鱼干。已然向东转进深入内陆地带,远离沿海能大量获取盐分的地方也就只有目的地的那座小村了。
物品被劫掠了一半,还有一些洒落在地上,这种微妙的半途而废的理由在亨利蹲下翻开尸体的衣物检查伤口以后便察觉了。
靠近他们这一侧的3个平民身上的伤口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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