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不是武士。
尽管他确确实实拥有很强的个人能力与意志,并非出自武士世家的他在军事领域仍旧是一个外行人。
大部分帕德罗西帝国的军人在对新月洲武士阶级有所了解以后,都会得出与军事学者相同的结论——和人的武士格局很小。
这种在帝国人眼中所谓的“小格局”,是千百年缺乏大规模全面战争的历史长河中,为了维护武士阶级的传统而一味强化那些精神层面诸如忠诚、勇猛和个人武艺操守所导致的结果。
若是将军事拆分为“战略”与“战术”——“大军团”与“小部队”两种规模的思路的话,和人的武士便是因为长期缺乏全面而大型的战争,而将“战略”层面的东西忽视,甚至说得极端点,他们连小股部队“战术”层面的东西都并不重视。
一群武士凑在一起并不是作为一个整体在战斗,而是成百上千个孤立、几乎没有协作的个体。
作为与骑士同等级的军事贵族,培养每一名武士都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他们诚然作为单兵使用也是一股强悍的力量,但这种知晓军事理论的精英战士真正作用是作为指挥中枢,作为一支部队的首脑与骨干指挥那些数量更加庞大的足轻。
可和人的武士却往往不愿担当这种职责,一味追求个人武勇体现。并且在落败以后忽视存续部队的撤退工作,从不考虑与友军合流来日再战,而是为了保存己身的荣耀选择当场自尽。
熟读兵书,却从不使用。
占据了一整块大陆的月之国这么一个体量庞大的国家,那些动辄数千人上万人的地方军队,打起来却像是几万个在独自作战的人。
在千年时光的和平中强化自身阶级特点的做法成为了一种精神束缚牢牢地禁锢武士们的思想——但也因此,正因如此。
脱离了武士阶级,脱离了身份,脱离了那些过分严苛的操守。
成为了浪人的龙之介和他的部下,反而才真真正正展现出一支继承了数千年兵法文化的和人精锐武侍者阶级部队。
应有的模样。
“拉弓!”
三郎露脸的一瞬间,早已布置好的弓兵齐刷刷地拉弓搭箭。
就连青田家的武士们都对这一切感到诧异——这不是卑劣的偷袭吗?
以本该被武士们誓死保卫的领主露脸引诱对方出现,之后一声不吭连阵前大声朗读都不做便直接射箭,这是一种武士绝对想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进行的打法。
所以它起效了。
箭矢贯穿了和青田家一行同样不知所措的三郎的身体,他熟知的龙之介是十一年前还拥有许多事物的龙之介。而他之所以露面,就是希望这一次能亲眼看到他珍贵之物被毁灭的表情。
但被岁月改变的不只是他自己。
名讳中被冠以龙的男人和像蛇一样阴险的男人。
在十一年时间从未消失的对彼此的仇恨之中,如今已经剥去了所有文明社会立下的规章制度约束。
他们像两头争夺地盘的野兽,见面便是不死不休,唯一的目标只剩看着对方死掉。
——但这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射出的箭矢被站在三郎身旁的下属用身体挡了一部分,唯一一枚穿过缝隙命中了他胸口本该是致命的箭矢,在燃烧的熊熊火光中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白木箭杆溢出之时,所有人也便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龙之介还有亨利的那种杀伐果决才是正确的,青田家的武士一行第一次深入骨髓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里容不下任何为了展示荣誉或者所谓“正确而优雅”的做法——因为它们太花时间,太慢了。
“骑兵冲锋,廻字阵!”气喘吁吁而且有近半带伤的骑兵在下一秒被派出,命令下达的一瞬间这些人毫不犹豫地便冲了出去。
他们在冲到阵前的一瞬间时分成了两队没有对着防守最严密的三郎所在位置冲锋而是错开冲倒了旁边包围着的那些食尸鬼,而紧接着龙之介一声令下,驻守在一层的重装浪人直接冲了出去抓紧骑兵创造出的空当填进了食尸鬼与三郎所在位置间的空缺部分。
“快跟上。”混乱在刹那间产生,但亨利和鸣海等人却立刻判断出这是他们仅有的机会。旅店内包括农民兵和非战斗人员在内的所有人都迅速地跟上了脚步,他们结成了紧密的阵型。紧抓骑兵用最后的牺牲所创造的这个契机形成了一个外围被食尸鬼所包围但内部却把分割开来的三郎和他人型部下包围的同心圆。
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耗费了最后的机动冲击力量,却是把自己送进去几百头食尸鬼的包围圈之中。龙之介在一瞬间想出来的这个作战方案,若是拿给那些自认对军事十分了解的人进行评判,大抵是会被讥讽得体无完肤的。
但在场的人心里却是雪亮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带着一大帮非战斗人员和伤员,缺乏足够多的马匹,他们逃不过脚力非凡的食尸鬼。
待在旅馆当中看起来好像可以依靠建筑物进行更长时间的抗争,却也是把自己逼入了死局只能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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