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蹲了下来,而米拉回头看向了亨利——双眼逐渐变回灰蓝色的贤者瞥了一眼那些奄奄一息的亲兵,开口说道:“武器和小盾扒了。卖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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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器店回来的路上,他们钱包又多了一些钱,然后还多带了两面小盾和一把单手刀以备不时之需。
咖莱瓦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米拉也是这样。
若是结伴的人换成是帕德罗西帝国那些大城市当中和平麻木的市民阶级出身者的话,十有八九会在战斗时躲在旁边瑟瑟发抖,战斗结束以后却跳出来指责打残人之后拿了装备去卖钱,把伤员丢在原地的这种行为过于残忍与冷漠。
但这种天真的家伙多半会落得哪天被人扒光了财产喉咙隔开丢在贫民窟的下场。
贤者并不是普世渡人,谁都要拯救的万能圣母。
亨利所做的选择总是正确的,至少在米拉看来总是正确的。当战斗可以避免的时候,他往往会这么做,比如以前护送采矿时曾遭遇过的龙蜥,再比如在桥上遭遇的那些士兵。
但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确实动手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已经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了。
贤者,虽然近乎全知,但却无奈地并非全能。
因为人心是一个很复杂的要素,有的时候单单几句话就能改变一切,有的时候你说得再多却也没有任何意义。
到头来,简单的手段反而最为有效。
他诚然可以走大道来避开落单被包围的机会,即便是这些伯爵的私兵也仍旧还保持着表面上服从王国律法的模样,所以不会在大街上公然拔刀。
但那只是延迟了这些家伙出现的时间。
只要伯爵尚且一天有这种“这些佣兵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要这么多的报酬,私底下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的想法,擅自运用私兵干脏活,那么他们找上门来找麻烦的事情就还会有。
所以亨利故意触发条件,让这些人出现,之后又直接用压倒性的力量单方面地虐杀了他们——这归根结底,是一种抑止措施。
让伯爵意识到这是块硬骨头,不值得啃,他就会开始权衡利弊,而只要他们这边没有进一步触及伯爵的底线,这件事情也就会这样过去了。
从如何生存的人际关系角度来思考,亨利故意把他们引到小巷是为了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
或许不止如此吧——米拉看向了自己老师的背影。
他在愤怒。
亨利不是一个情感变化丰富的人,在外人看来他也许一直都是一脸平静,但是相伴这么久了,白发的洛安少女是可以体会得到的。
那种隐忍的,仿佛浑身肌肉紧绷,就连空气都在他的身旁凝滞的愤怒。
多年以前,在索拉丁时,她曾见过这样的他一次。那时的他也是因为某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而进入到了这种状态。这一次的情况,想来确实也十分相似。
盘根错节历史悠久传统不可撼动的某一组织,因为自身的原因,随随便便地就决定要抹杀掉某一个人。
潦草地、随便地,像是踩死一只虫子一样,对于他人的生命根本不当一回事。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有着多么美丽的心灵,也根本未曾想去了解过。只是因为触犯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为了向上面讨好试图用自己的功绩来获得赏识,就单方面地决定了对方生命的终结。
夹杂在一群狂热者当中的理智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即便后来的历史甚至所处时代当中心怀正直的人都知道这些家伙是错的。
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没有任何办法。
贤者不是万能的。
不熟悉的人,刚刚接触的人会讶异于他的无所不能,有一种这个男人什么都能做到的错觉。但形影不离的米拉是明白的,比起他能做到的事情,亨利遗憾自己未能做到的事情才是绝大多数。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在亚诗尼尔遇到的修道院的那件事情,虽然规模不同,但这些地方部门的腐败行为却是十分类似的。当初那件事情,亨利和当时还是王子的爱德华几句言谈之间便已经解决。独立于这个机构之外,不受影响但更加具有权力的部门直接出手干涉,这是解决这类问题的最好办法——但在现在的苏奥米尔,即便是写信传讯给那位女王大人,她却也对于这种遥远北部的事情,无能为力。
毕竟她就连自保也已经无比困难。
而且即便把这位伯爵和他的下属连根拔起了,因为这种环境在的缘故,那也只是换了另一个很快就会腐败的人上位。
改变确实已经开始了,自那天贤者以自己作为契机使得女王迈出了那迟来的一步,使得大剑士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之后。
但苏奥米尔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家要真正出现变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没人能拿那位伯爵和王国境内许多与他相似的贵族怎样,即便他们知道了他在派遣手下做这种事情,亨利却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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