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迷茫问道?。
白淼淼转过身来?,那双黑漆漆的瞳仁沐浴在?月光下,好似在?发光一般。
“我说!”她一顿,只那停顿微乎其微,只片刻之间,她便?继续说道?,“若是一定要成亲,和?你成亲也挺好的,没有不愿意。”
盛昭失神地?站在?原处,只是垂眸看着他,他动了动手想要捏碎手中的桃花,却又?觉得自己重若千斤,连着呼吸都觉得困难,更别说轻轻揉碎手心?的那片娇弱的花瓣。
三年前他在?战场上杀了第一个人,那人滚烫的鲜血落在?他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战栗,此刻,小娘子那双清澈的目光如此认真地?落在?他身上,战栗却越发浓烈,几乎要摧毁他多?年来?的冷静。
许多?年前,他在?桃林中遇见一朵桃花,那朵桃花是他灰暗生活中突然闯进来?的亮色。
肮脏,陈旧,一身污秽的他心?中欢喜,却又?不怀好意地?靠近她。
天?真的小娘子毫无?心?机的牵起?他粗糙的手,大声安慰着他。
多?年后他不择手段捡起?那朵桃花,他想要珍之,贵之,爱之,偏不敢宣之于口?。
人人都说他是不折手段的煞神,只有他的小娘子,会大声夸他是天?地?第一大好人。
盛昭只是看着小娘子的面庞,便?有一瞬间的眼热。
他心?中早已?想过小娘子拒绝他的无?数话?语,但还是带着那一丝隐晦而痛苦的折磨,想要亲自听她说出她的不愿意,毕竟他这般在?泥泞中挣扎的人怎么会被上天?眷顾呢。
他是做好准备被她拒绝的。
可她,竟然说是愿意和?他成亲的。
她是愿意的。
当年那片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细弱的桃花瓣,终于在?荒芜的心?中长成了亭亭而立的桃花。
她是这般好。
她这么就这般好呢。
诸天?神佛有灵,我求你,让她继续做个快乐的小娘子吧。
“夫人。”
黑夜寂静中, 子时的打更声借着春风若隐若现飘了过来,白家?夫人的院子却一直亮着小灯,幽幽豆灯, 在?深夜中成了唯一的一点亮色。
“人来了?”角落里一直不说?话?的桂妈妈看着来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来人是白家?的曲部长。
那人站在?屏风后, 轻声说?道:“亥时一过便来了,现在?还未离开。”
桂妈妈下意识去看角落里的刻漏, 神?色微动:“马上就要子时了。”
曲部沉默地低着头。
“怎这生无礼。”桂妈妈恼怒说?道, “在?小娘子房中呆这么久。”
“入内了?”一直不说?话?的白夫人蹙了蹙眉。
曲部摇头:“并未, 殿下一直坐在?靠廊的那面?窗棂下,和二娘子隔着窗户说?话?而?已。”
“都说?些什么?”桂妈妈还是一脸不悦。
曲部为难说?道:“夫人说?不准惊扰二娘, 殿下武功好, 某怕靠得太近, 让殿下察觉, 这才?远远看着。”
桂妈妈眉头紧锁, 犹豫地看向白夫人。
“若是碰到殿下,请他?过来一趟。”白夫人抬眸,安静地看着角落里的高?足仙鹤长颈灯,跳动的烛火落在?漆黑的瞳仁上, 眉眼?不动间也好似能晃出万千心思。
“是。”曲部叉手退下,屋内很快又安静下来。
桂妈妈等人走远后, 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之前二娘院中的动静也是殿下深夜前来?这般不知轻重,简直是不把二娘的名?声放在?眼?里。”
白夫人收回视线, 淡淡说?道:“你觉得太子殿下品行如何?”
桂妈妈露出欲言又止之色,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虽说?并未直接相处过, 但之前听说?他?曾举报过四殿下在?军中行事凶狠,但之前听将军说?起四殿下时却又是颇为赞赏, 只脾气耿直了些,算不上三殿下说?的这般严重,大家?都是这是三殿下为了打压四殿下。”
“听说?之前陛下还呵斥过殿下刻薄寡恩,毫无仁义之心。”
桂妈妈拧眉仔细想了想,随后惊讶说?道:“说?起来,殿下在?长安也有半年多了,要说?多出格的事还真没做过,但风评怎么会这么不好呢。”
“倒是有一些捕风捉影说?他?在?前线的事情……”桂妈妈顿了顿,委婉说?道,“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生死攸关的事情,殿下心狠手辣也并非一己之私。”
盛昭在?前线名?声极大,因为他?从不苛待士兵,甚至会和士兵同吃同住,打仗时也是一马当先,从不畏惧,但与此同时,他?掌兵也并非一味纵容,反而?格外严厉,若是入城之后士兵掠杀百姓,欺辱妇孺,则会被他?拖到城门口?斩杀,最严重的一次连杀三四十人,连着一个副将都砍了,任谁求情都不轻饶。
“那这些流言你可信?”白夫人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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