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笑着入内,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气鼓鼓地入了茶室,这才扭头,谦逊温和说道:“多谢夫人为前线战士祈福,某也想要捐一盏天灯,可否请桂妈妈帮忙。”
桂妈妈连连点头:“自然是可以的,殿下如此仁爱,是百姓之福,仆这就去帮忙点灯。”
盛昭叉手行礼:“有劳妈妈了。”
“不敢。”桂妈妈连忙避开这礼,快步走了出去。
视正讲堂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无意识避开这间讲师室。
正中的盛昭并未立刻去后面的茶室,反而背着手抬眸看着讲堂正中的地藏王菩萨。
高高在上的菩萨穿着金色袈裟,半露胸怀,额心一点朱红朱砂,眉眼低垂,神色安详,稳若泰山般地站在盛开的莲台上,一手握着金锡禅杖,一手托举着沉静闪耀的明月珠,衣摆扬起,好似当真是仙人降落,衣袂翻飞。
他仰头注视着面前慈爱至高的佛像,脸上笑意逐渐冷淡疏离,那丝温和宛若潮退一般消失不见,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心惊打量。
这一刻,居高临下的佛陀被血腥残忍的将军拽到人间,甚至成了可以与之平视的存在。
门口战战兢兢的僧人捏着佛珠,屏着呼吸,生怕这位煞神推了寺庙,倒了佛像,为满身的血孽弑佛。
“殿下。”就在此刻,只见右侧的帘子被人掀开,穿着浅绿色衣裳的碧酒探出脑袋,笑脸盈盈说道,“二娘唤您呢。”
千尺阴崖,层冰积雪瞬间如潮水般褪去,盛昭脸上的那点冷漠肉眼可见地消失不见,再侧首时便成了刚才的温和笑意。
“有劳。”
时下长安以煎茶为美,其中尤以奉陆羽茶经中的做法为金科玉律。
盛昭入内时,正看到白淼淼把炙烤后的茶饼从茶炉中盛起来放进纸袋中,浓郁的茶香在幽寂的茶室内回荡,阳羡茶本就以芳香冠世,如今在苇竹做成的茶炉中被小火均匀地烘烤过两遍,滋味更加浓郁。
“好香。”他夸道,规规矩矩坐在白淼淼对面,目光在她细白的手指上一扫而过,眉眼弯弯,“二娘长大了,这些精细活也会做了。”
他一入内,整个茶室都似乎逼仄了一些,白淼淼忍不住动了动腿,可又觉得这样露怯了,便又借着拿木茶臼的动作,遮盖着自己的心虚。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白淼淼板着脸,不悦说道,“才不是小孩!”
盛昭也不恼,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我失言了。”
他这般老实,白淼淼也不好再什么,且一开始还被人救了,总归是给些面子的。
白淼淼心里如是胡思乱想,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把茶叶拿出来哼次哼次地捣开,碾碎,慢慢磨成细末。
盛昭见她放松下来,脸上笑意逐渐加深,便也跟着欣赏起她的动作来。
如今的国公爷借着靖难军功起家,一门三位将军,在前朝战乱,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时,一战成名,保护圣人退居凤翔,这才声名鹊起,但这些不过是听上去显赫。
家族单薄无后劲,寻常世家根本不会与他们深交,这也导致前头两位郎君的嫁娶并不顺利,如今的小娘子也受了牵连。
只白淼淼作为老来女,白家自然给予无尽宠爱,一簪一衣皆是价值千金之物,就连寻常教导也是延请宫里嬷嬷亲自教养的。
单是这样寻常的磨茶动作便也作出行云流水的雅致来。
只这个是力气活,白淼淼虽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但推了一会动作就慢了下来。
“不如我来。”盛昭含笑打着圆场。
白淼淼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这般力气活,以前可是碧酒做的?”盛昭主动伸手去拿茶臼。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那小小的茶臼好似一个玩具一般,半分重量也没有。
白淼淼轻声嗯了一声,随后强调着:“我是想亲自做给你喝,才不让碧酒做的。”
盛昭撵茶叶的手一顿,缓缓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小娘子,那双浅淡的眸子衬了光,便好似大猫紧缩着瞳仁,深邃而安静:“你,想要亲自给我做?”
“对啊。”白淼淼手指捏着纸袋子,一点点倒出茶叶,认真说道,“你带回了耶耶和阿兄的好消息,我自然要感谢你的。”
盛昭紧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随后笑了笑,继续低头做事:“那这盏茶可要好好喝了。”
“嗯。”白淼淼露出笑来,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记得你喜欢吃浅淡点的茶,阳羡茶口味就很浅,你会喜欢的。”
盛昭嗯了一声,随后打趣着:“我这小小口味,不曾想二娘还记得住。”
白淼淼皱了皱鼻子,娇气说道:“我记性可好了。”
“真是厉害。”盛昭一点也不嫌臊得慌,非常给面子地大声夸着。
白淼淼听得脸颊红扑扑的。
——他也没这么讨厌!
“耶耶和阿兄可有受伤?”白淼淼目光在他微微鼓起的胳膊上一扫而过,随口问道。
“不曾。”
“他们写给我的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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