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距离万昌县有点距离,因着是去泄洪、迁县,陈延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到万昌和丰宜那边支了很多人,从京城护送他和方潮平来的侍卫也被他叫走。
除此之外,陈延自己也佩了一把长剑,铁剑很沉,未见过血,他希望自己今日不要用到这样东西。
城内,锣鼓声响动,有马匹在雨夜踏出城门,昏黑的天色,甲胄摩擦的声音、雨水落在金属上的滴答声、马儿嘶鸣的声音和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齐齐入耳。
在临九台县前,陈延还有最后一段路思考——
怎么就这样了?
出门赈灾,他想过会见到生命逝去、会看见人如薄至,但他没有想过,自己这双手,也将决定一城百姓的性命。
但他必须这么做。
抛去杂念,现下摆在面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迁人,上上选是全部走,或者走一半……还有半日,如果快些,应该能走的。
到靠近九台之后,京里来的侍卫搭几个本地的衙役,去各村通知大家上山。
村里人惜命,人少,准备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他则要去九台县,一县人口俱要迁走,而且九台县本身就在凹陷处,到时候是要积大水的,还得额外留点时间让大家走到安全的地方。
人口众多,且构成复杂,有读过书的、有在本地置业的,一时间要他们放弃这样的基业,肯定是难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临别前,方大人的话犹在耳边。
他说:小陈大人,我在朝内也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和我之前听说的很不相同……
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做官途还算顺畅,应该极少碰到像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本不该叫你去,我有些经验,但堤坝上实在离不的人。
他絮叨了几句,陈延说知道,方大人才目光如刀,在雨夜说说出了极其冰冷的话。
“我听闻在军中,冲锋时于前列的士兵若有生退意,主将和百夫长,便会立刻砍下他们的头颅以立君威。”
“同样,若是行军在外,夜晚的硬仗中有人啼哭思乡,扰乱军心,那主将也会将其就地格杀,以立军威。”
“驱人行进和驱兵行进,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事情,小陈大人,你觉得呢?”他在暗示他,必要时可杀一儆百。
这是一个办法,却不是最好的办法,那样的时候,杀一人不足……可人杀多了,他们也不过是不远离去故土、家财。
不过是不愿平白损失,并非恶人,何以丢了性命?
所以,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思绪乱飞,迁人,陈延莫名的想起了昔日在百理府他主持迁户之事。
迁户,迁人……
似有通处,陈延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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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在路上的陈延还在想,等到了九台,要令县令和他一起击鼓鸣钟,把整个县城的百姓都迁走。
却不知,他以为还在沉睡中的九台县,许多人家里都亮着灯火。
原因是因为这九台县内,有一退休官员,西江府也在大名的男方,这里不必江南府,鱼米之乡又文气逼人。
但在许多年前,西江科举在大名也是辉煌过的,九台也曾出过几个三品大员,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落寞了。
而今,还有一位六十来岁的冯姓京官在九台县养老,一听丰宜决堤、再听陛下派那什么方潮平来赈灾,本来先前雨不大,他还不太担忧。
而今——
靠,连夜大雨,他是见过方潮平怎样赈灾的,他也当过官,知道九台这个县位置不好,就和族中子弟说过:九台很可能成为泄洪之地。
这消息一出,整个宗族的人都懵了,他们前些天还在因为九台的地势好像不会被洪水影响而沾沾自喜,马上就是当头一棒,泄洪!?
那百年基业,岂非毁于一旦!
他们绝不答应!除非来的钦差让他们见点血!否则绝不——
虽然很有骨气,但是大家还是私下准备了点金银细软,怕万一嘛。
这冯家在九台县有些地位,很快,这个消息就在世家里传遍了,于是,有人去问九台县令,县令也没收到消息,暂且有些拿不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但雨不停,这口气也不敢咽下去啊。许多当地的土著都在议论纷纷。
“若是真要泄洪怎么办,我们走吗?”
“你傻,若是到了紧要关口,不走,岂不是蜉蝣撼大树,我们且拖一拖……”
“那泄洪的人不许些好处来吗?”
是的,陈延和方潮平从来都不担心人不走。泄洪呢,不走的人留在原地都得死。
他怕的是过于牵扯、纠结,有人闹事想借此得到点什么,毕竟,他们会揣测:人不走不敢开闸放水。
朝廷命官敢这样淹死一城百姓吗?然后活活拖时间。
就算陈延说‘泄洪的时间是定死的,大家不走都得死’,他们都会半信半疑。
所以说,人心呐,在这种时候也是很难测的。
有关系的人家里灯火通明,失地的人想着,到时候水患过去,得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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