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兴趣使然,陈朗月很喜欢摆弄一些工具、制作一些发明。
她的发明,并不是小打小闹,陈延推到民间的很多小玩意儿,都出自她手。
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能有如此巧思,所以陈延才总觉得女儿是有天赋的,只可惜……生不逢时。
“爹!爹!”陈朗月拽着陈延到院子最里间,“你绝对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研究出了什么!”她笑着,“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十三岁生辰礼物!保证能让你大吃一惊!”
“那爹倒要看看月儿准备了什么——”
目光一直往里,陈延很快发现,女儿的院子里堆了一架织布机,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玩意儿?
他疑惑,而此时陈朗月已经坐上了织布机,高兴的拿起了锥子,“哈,我之前跟着娘去京外的织布坊看见女工们织布……”
“爹!”她灿笑,“你不觉得之前的织布机织布很慢吗?而且线又难分,我想了想用你教我的方法改良了一下织布机!”
“你看!”她灵巧的手在线上上下穿梭,可以看出来,陈朗月在这件事情上废了许多的功夫,不然不能这么熟练。
陈延站在一旁,目光里含着惊讶,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棉线被逐渐纺在一起,一块小小的布即刻出现在了眼前,“我用这个其实还不是很熟,但已经可以这么快了!”
她满含欣喜跑到了陈延的跟前,昂起头,像是一只讨赏的、矜贵的猫咪。
陈延忍不住抬起手,为自己出色的女儿而自豪,“月儿真棒!”
“哼。”她昂起头,“是啦,你也不看我是谁的闺女,谁的孙女!”一句话,把家里几个大人都端了遍,“那爹,我这个快快织布机什么时候可以和那个插秧神器一样推广出去呀?”
少年人总希冀着自己创造的东西可以改变些什么,但——
陈延想着那织布机,摇摇头,“月儿做得很好,但要把这织布机推出去,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她瞪圆了眼睛,“爹你这人好矛盾,又说好,又说不行。你得给我个原因才行!”
春日蚊虫很多,父女谈心之所还是放在了书房内。
烛火摇曳,熏香里冒出袅袅长烟,陈延问朗月:“月儿可去坊市内买过棉衣?”
陈朗月点头,“自然。”
“卖棉衣的地方生意如何?”
“很好啊。上货就有人买。”
几年了,人们已经适应了棉衣的舒适。
“那月儿知不知道,这几年棉衣的价格走势?”
“知道,听梅姐姐说,这几年棉衣的价格下降了许多。”
那去往百理的蒋四平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年轻人,如百理后,很快加大了棉花的种植面积,并积极探索,和隔壁的州府共联,一起种起了棉花。
虽说隔壁的产量不如百理当地,但棉衣价贵,初初两府都赚了不少钱,后来棉花产量逐渐提升,为了增加销量,棉衣的价格逐步下跌,至今年,原料、加工、成品三者已经趋于逐渐稳定的水平。
“月儿,一些东西的平衡是不能突然打破的,旧的织布机虽然破、织布慢,但制衣坊也因此招揽了更多的女工。”
“女工们拿到工钱,在制衣坊内消费,在小吃摊贩消费,银子的转动由此而来。你改进的织布机速度很快,熟工用它织布,或许速度可以达到原来的两三倍,这听起来很好,但我们深想一下——”
陈朗月似懂非懂,“爹你的意思是说新织布机出来之后,制衣坊要的女工会变少?”
陈延点头,“棉花的产量目前还是有限的。”
“那不去制衣坊干活,女工们不能去别的地方吗?”这个问题刚一出口,陈朗月就发现自己想当然了。
女工找活本来就难,若是离了制衣坊,只能去务农、别的行业里接纳不了这么多人。
她赶忙向陈延说明自己好像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样说的话,我花这么久,做这个织布机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人想通了,但也失落了。
陈延笑笑,摸摸她的头,时下的父亲极少会做一些这样亲昵的动作,大家严守克己复礼,纵然父女之间,也要保持距离。
但陈朗月喜欢自己的爹这样做,每次这个高大的男人满含温柔、轻手拂过她额头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得到了满满的爱。
“怎么会没用?月儿做的织布机,再等等就好了,等到需要人的行业多起来,人的银钱不再这么低廉,你的‘快快’织布机,就可以把陷于这些繁杂劳动中的女子解放出来了。”
那时候,国家才算真正的走在了改革的路上。
改革……
此二字一提,分外深远了。
陈朗月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吧,那我等等。”
宽慰了女儿之后,天色渐晚,也快到她休息的时候了,陈朗月作息稳定,困得很早,临洗漱前她想起来,今日外公府上的人来过,“对了爹,外公今日遣人来信,叫你明日休沐之后去一趟姜府,有要事告你。”
“好,你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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