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清朗的嗓音落得极轻, 对面的人像是烧红了耳朵,拿捏不准令梨话中的意思,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
能把堂堂妖族少年逼到如此卑微地步的人, 令梨还是头一个。
一声“喵”还不够,伽野又发来一条仅一秒的音频,点开是一声更低的“咪”。
黑毛金瞳的幼猫被令梨抱在怀里养的时候, 只会咪咪地叫, 伽野寻思令梨是不是怀念在金鳞城的时光, 捏着嗓子咪了一声。
“阿梨是想听这个吗?”伽野琢磨道。
他的下颌搁在手肘上,短发湿漉漉的, 水珠顺着脸颊流淌滴落。
幽深黑暗的洞窟潭水中, 种植在岸边的异花闪着莹蓝色的光斑,昏暗的环境中唯有水声潺潺, 涟漪微荡。
黑发金眸的少年上半身倚靠在岸边的岩石上, 水底徘徊的影子游游荡荡, 隐约显露龙尾的黑影。
金色的鳞片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水流冲刷, 初鳞已经生长脱落过一次, 再生的鳞片坚不可摧,这是世界之初最完美的造物。
鳞片的脱落和再生同样痛苦。漫长的时间里伽野适应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麻痒和裂痛,他懒洋洋抖落龙尾,掉落的金鳞铺满潭底。
“金灿灿的,阿梨见到会喜欢吧?”伽野托腮,他拨弄新长出的鳞片,撩起的水花溅上胸口。
龙可以说是妖修心中最崇高的图腾,平日里猫派犬派打得再凶,遇见龙都会握手言和,亲如一家。
“人类是不是更喜欢毛绒绒?”伽野忍不住想,令梨对猫耳朵猫尾巴的偏爱一目了然,金鳞城那些天她心甘情愿抱着黑猫走了全程,不舍得他多走一步路。
伽野想哄她做什么事,都不必多费口舌,长长的尾巴蹭过少女小腿,乖乖巧巧圈住她的手腕,令梨捉住他的尾巴尖揉揉捏捏,很好说话地问他:“怎么啦?”
声音温柔轻缓,疼爱宠溺,和她平日里拔剑把人砍成三段的暴虐作风截然相反。
人不如猫的真理在令梨身上永远适用。
故而伽野收到令梨发来的消息时,虽对“呻吟”一词的准确定义十分不解,但还是心机地喵了一声又咪了一声。
听了三遍喵喵咪咪并收藏语音后,令梨慢吞吞打字,详细说明了她的本意。
猫猫是很可爱没错,但物种不对啊。
要怪都怪西漠王朝没有品位,以龙为尊做什么?合该以猫为尊,虔诚拜入猫猫神教。
网聊的两人一番鸡同鸭讲后,令梨终于收到了伽野传来的音频文件和调小音量的提示。
她掐了个隔音的法诀,自信满满地点开播放键。
三分钟后,战战兢兢候在门口的白露看见国师大人一脸萎靡地推门出来,时不时拍一拍耳朵,一副“我聋了”的心碎模样。
“大人。”白露咬牙上前,“婢子前来请罪,大人赏赐的糕点……”
“糕点?哦,我吃着有点变味,或许是食材馊了的问题,你们别吃了。”令梨随口道,“是国师府采购收人贿赂了,还是小摊小贩没拿到卫生许可就营业了?改天和你们皇帝说说,食品安全关乎民生,不可大意。”
白露一句“是七皇子联合小厨房下毒,请国师明鉴”卡在喉咙里,只得化成一句弱弱地:“啊?”
“你吃了?”令梨一愣,体贴道,“要我给你放个假,请大夫催吐吗?”
“不不不不必了。”白露十动然拒,一脸我爱工作工作爱我,“婢子随时都想陪伴在大人身边。”
小侍女工作热情高涨,迫不及待扯开话题:“五皇子殿下送来了赔礼,还请大人随我一观。”
令梨跟着白露看了看国师府的库房,五皇子火烧眉毛般送来一车又一车赔罪礼,库房被他装点得金光灿烂金碧辉煌,一派富丽堂皇。
“怎么是金银居多,不见字画?”令梨看了一圈,好奇地问。
难道她在五皇子眼里是暴发户形象吗?令梨看了看仙气飘飘的自己,怀疑是他眼睛不好,该吃点鱼眼补补。
贫穷小梨和暴发户三个字哪里扯得上关系,若是真的,令梨睡着了都要笑醒。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京城金价贵,送金银更显心诚。”白露小心解释道,“五皇子殿下不知大人喜字画,不然定会一并送来。”
她措辞谨慎,却见黑发少女了然地点头:“你是五皇子的人。”
宛如一盆冷水泼到脑袋上,白露的眼睛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柱子,想象自己该以哪种力道哪种角度冲过去一头碰死,才不至于被国师一剑劈开。
她该怎样的加速度冲过去才能快过大人拔剑的速度,今日风速多少,她时速多少,地面摩擦系数又是多少?好难的题!
“别在意。”令梨拿起一只金貔貅好奇地把玩,漫不经心道,“能拿两份工资的好事干嘛不做?打工人从不为难打工人,就算你明面上是五皇子安插进国师府的卧底,实际上却是萧贵妃的心腹,我也是不介意的。”
令梨的笑容在白露眼中神秘莫测:“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着实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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