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生死劫,可我看你一天都不高兴得很,还以为我又哪处惹恼你了呢。”
薄念慈一怔:“我哪里不高兴?”
还装,令梨悄悄咂舌,这人这几天都没嘲讽讥笑她,一直耐着性子陪她看书,还叫元婴期的魔君来叮嘱她种种细节,耐心得完全不像见面差点把令梨掐到窒息的那个人。
令梨懂,她从前看送自家孩子去学府考试的家长,和薄念慈一个模样,不管平时管教孩子有多凶,考试当天都柔情似水,轻声细语得很。
“不用担心我。”令梨拍拍男人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令某一生行善积德,天道有眼,不会真把我劈成烤鸭。”
薄念慈睨她一眼,忽地点头:“也是,祸害遗千年,你必然不会丧命于此。”
令梨:怎么说话呢!我还不够好心不够善良吗?!
黑发少女不开心地拍开薄念慈,气势汹汹走进洞府,凌冽剑气封住入口,化为完满的禁制。
洞府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余枫叶飘落的沙沙声。
薄念慈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一如令梨初次见他时凉薄漠然的模样。
“尊者。”魔君无声无息半跪在地,声音很轻,“凌云剑宗宿回云已踏入我魔域境内。”
“动作挺快。”薄念慈懒散道,红衣拖曳在地,“来找我要人?不巧,打扰人闭关可是天打雷劈的孽事,我不做这个孽。”
魔君不敢接话,只噤声等命。
薄念慈不做声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除他之外,可有别的动静?比如妖族。”
“未曾收到消息。”魔君答曰,“妖族近日戒严,怕是在忙狻猊化龙之事。”
薄念慈哦了一声,又问:“伽野一心报恩的女修又是何人,若是方便,我也乐意送个人情。”
“听说是一位大妖的妹妹。”魔君如实道,“更多消息再打探不出来了,听闻妖皇与那位妖君关系匪浅却复杂,不敢轻易提亲,悄声瞒着消息。”
看样子是妖族内部的事宜,而令梨是个纯粹的人类,虽然她口中有一位兄长大人存在,但总不会和妖君有什么关联。
能让渡劫期妖皇忌惮的妖君起码是大乘期,若令梨有这等靠山,她还会任自己被魔域通缉好些日子?想也不可能。
令·不要用凡人的思维定义我·自立自强不啃老不坑哥·梨:猫猫揣手jpg
妖族的事情暂放一边,九重宫位于魔域的中心,剑修的御剑飞行向来被誉为修真界最高效率的代步方式,怕是再过息的时间,宿回云便杀过来了。
“区区元婴……”薄念慈嗤了一声。
他瞥了紧闭的洞府一眼,想到令梨听他地图炮指不定眼睛睁大要和他理论一番,男人勉强咽下剩余的半句话。
元婴在他面前当不了老祖,里头这个却是货真价实的小祖宗。
“宿回云来势汹汹,莫不是来兴师问罪?”薄念慈挥手为洞府又加上几层防护,这才缓步离开。
“有意思。”他轻笑,“九重宫按贵客礼仪招待我亲自请来的客人,吃穿用度皆是最佳,本座亦让出侧殿供贵客休憩。”
“不知凌云剑宗首席弟子哪里不满,千里迢迢赶来,魔域惶恐得很。”红衣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本座倒要好生问问。”
洞府外再无人影,洞府内令梨盘腿坐在蒲团上,源自仙府的剑道传承光球在她眼前起起浮浮,照应出一双黑曜石般澄澈的眼眸。
令梨沉迷剑道传承无法自拔,她的感知与外界完全隔开,听不到薄念慈和魔君的对话,亦不知师兄此刻已然踏过九重宫的门槛。
外界的纷纷扰扰与令梨无关,九重宫的兵荒马乱与令梨无关,两个男人之间的交锋也与令梨无关。
她眼中唯有玄之又玄的大道,手中唯有伴她岁岁年年的长剑。
令梨腹中金丹圆润金灿,它安静地浮空旋转着。
不知过了多久,嗡嗡的剑鸣自四面八方响起,金丹表面猝然生出一道细细的裂纹。
如一盏琉璃灯摔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裂纹向周围扩展,一道又一道,层层叠叠。
令梨注视着不再完美漂亮的金丹,看着它一寸寸裂开,泯灭成灰,她的道基摇摇欲坠,气息转瞬即下,似乎要修为倒退变为废人!
忽然出现的风扬起少女黑色的长发,她仰头看向密闭的洞府顶端,剑道传承的光球没入令梨眉心,地脉中灵气上涌如泉。
黑压压的雷云遮盖了九重宫。
蓝紫色的雷光穿梭在乌云中,隐隐绰绰,兀自酝酿一场惊天的雷暴。
红衣白衣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出现在雷云边缘,修士畏惧天雷一哄而散,他们却站在雷劫可波及之处。
两人隔了数十米的距离,像是多看对方一眼都生厌。
薄念慈姿态慵懒,神色凉薄,一身红衣于昏暗天色下惊色绝艳。
宿回云身姿挺拔,眼眸淡漠,一身白衣铅尘不染。
他们不发一言,明摆着和对方无话可说。
雷云之下,渺小的身影踏出洞府,年轻的剑修剑尖指地,无畏无惧地仰望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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