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掌势不可挡,眼看要落在薄念慈俊美非凡的面容上,族兄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愕。
一线剑光宛若石破天惊,笔直的血线切开他的掌骨,一半的手掌掉到地上,砸出团团血花。
单手持剑的少女半跪在两人中间,她支撑在地面上的手陷入涟漪波荡的影子里,缓缓抽离。
黑色丝绸般的影子恋恋不舍地裹住令梨的小腿,粘稠地向下滴落、消散。
“你的手掉了。”她礼貌道,“不需要捡起来吗?”
“……你是谁?”族兄握着手腕,血流不止,他的眼神在薄念慈和令梨间来回徘徊,“有外人进入了山寨?!”
令梨正欲回答,被她挡在身后的薄念慈动了动手指,血红色的魔气缠绕住族兄的脖颈,一下勒紧!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双掌抓挠脖子,又因为被令梨砍掉半个手掌,血珠四溅,模样分外骇人。
“想报复他能不能等会儿?”令梨回头和薄念慈商量,“我有话想问。”
薄念慈面无表情地看着痛苦不已的族兄,心情显而易见的差到极致。
令梨能理解,被血缘亲族偷袭谋杀,是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像她这般被亲父抽骨还乐观向上的元气角色,薄念慈此生是达不到这等境界的。
毕竟他脾气本来就差,还记仇记的要死。
“问话?”薄念慈瞥了令梨一眼,“问话只要一条舌头,是不是?”
令梨一个“是”字没说完,缠绕在族兄脖子上的魔气分出两股化为利箭,猝不及防洞穿了他的双眼!
“好了,你问吧。”扼住族兄脖子的魔气微微松开,薄念慈把主导权交还给令梨,心情隐有变好。
令梨迎面望进一双黑洞洞的血窟窿里,心里唯一的想法只有:不愧是当魔尊的料。
九重宫的任职人员一定很敬业,没让魔尊大人亲自审问过人,否则怎么解释他报复哪里不好,非废了人家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族兄的窗户被强拆了,令梨想翻进去看看都找不到门路。
她小声的嘀咕落入薄念慈耳中,少年不吭声。
他该怎么解释,他压根不在乎族兄突如其来的杀意,真正让他恼怒的,是族兄看见了她。
谁许那双乏味的眼睛中映出她的脸?
人明明好生生呆在他的影子里,在外面走动的时候也一直维持隐蔽身影的法诀,寨子里见过她的人全死了,只有薄念慈一睹真容。
寨主都不配看见的人,他凭什么看?
身边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令梨不得而知,她持剑挑起族兄的下巴,假装他能看见她严厉冷酷洞悉一切的双眼,为自己添上气势加成。
“我问你答。”她换上刻意的凶狠语气,“不说或者说谎,死路一条,你想清楚。”
虽然他如实回答也是死路一条。
令梨:“你为什么要袭击薄念慈?嫉妒?争宠?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丑恶心思?说!”
不等俘虏回答,令梨的猜测噼里啪啦宛如雨点落下:“我知道你嫉妒人家的美貌,但美貌是天生的,你嫉妒不来。他日后被评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时候,其他参赛者嫉妒了吗?没有,因为事实胜于雄辩,群众有眼睛。”
“不好意思,你刚刚没了眼睛,这话是我说重了,戳你痛点了。”令梨连忙补充,体贴地说。
“倘若你不是个肤浅的人,没有被美色蒙蔽双眼,用你被妒火焚烧的眼睛仔细观察,你惊讶地发现人家不仅貌美,还是个天妒人怨的天才。”
令梨斩钉截铁道:“拼美色拼不过,比天赋比不赢,两厢对比你发现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你惊慌,你徘徊,你心急如焚,你恶从心起,于是你积攒力量全力一击——被我砍掉了半只手掌。”
“好悲剧一人。”令梨啧啧称奇,友好地问,“我推理的对吗?”
沉默,沉默是族兄墓志铭。
薄念慈的魔气覆在族兄的喉咙上,他清晰感受到他声带几次起伏中波动的情绪。
这位俘虏原本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透露,就算薄念慈刺瞎了他的眼睛,他亦闭口不言。
‘有本事就挖了我的眼剪我的舌,注定要死,我凭什么让你们称心如意?’
他的意念如磐石般坚定,奈何令梨缓缓开麦。
寥寥数语,字字精辟,一个嫉妒族弟美貌和天赋,妒火中烧冲昏头脑的愚鲁阴暗小人形象跃然纸上。
生动形象,有理有据,女孩子说话的语气带着了然于胸的掌握感,仿佛她手握证据,立马就要盖棺定论。
族兄:我可以去死,但我不可以背负此等屈辱的名声去死!
他深呼吸,魔气勒住他的咽喉也阻止不了他深呼吸。薄念慈稍微放松了钳制,他有理由相信失去这口深呼吸的族兄将不能在与令梨的对话中保持理智。
“……外姓人,你什么都不懂。”族兄的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沙哑难听。
“那就说点我能听懂的。”令梨道。
黑漆漆的血窟窿听声定位,“盯”向令梨,深邃恐怖。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