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城主做的也不容易,修为平平无奇,正道第一宗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然而凌云剑宗多是剑修,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好战,人人辟谷,不好享乐。
“这家灵酒极佳。”蜈城城主倾情安利,“长老们即使辟谷,小酌几杯也是使得的。”
凌云剑宗最推崇的门规除了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之外就是六根清净辟谷要诀,老一辈由宗主亲自监督,小一辈靠宿回云偶像效应,漏网之鱼寥寥无几。
宗门食堂头号支持者令梨,全凭来无影去无踪的忙碌打工生活躲过宗门抽查,硬是成为了清流中一颗顽石,受人胁迫沦为人质依然不改饥肠辘辘的本质。
白衣飘飘的长老纷纷落坐,为首长老习惯性环视一周。
临近午时,酒楼中客人却不多,很符合蜈城消费水平低的荒凉状况。
蜈城城主招待他们坐的位置不是采光最好的一桌,阳光微暖视野绝佳的位置早已有人落座。
倚坐在主位上的红衣男人单手捏着酒杯,黑发蜿蜒落在红纱上,如林间溪泉漴漴流水。
他搭在膝头的手修长干净,却无端让人产生虚无的幻觉:这只手不该如此干净,它该染上擦不掉的血污,落入不见底的黑渊,抬指扬起滔天魔气,带来无休无止的哀嚎和绝望。
长老一个恍惚,险些拔出腰间佩剑。
他定睛一看,男人随意搭在膝头的手纤尘不染,他的面容被人遮掩,看不真切。
遮住红衣男人的,是跪坐在他面前斟酒的年轻少女。
她背对着凌云剑宗一行人,正好挡住他们看向红衣男人的视线。
灵酒注入酒杯,少女直起身,待男人仰头一饮而净,又复斟酒。
后背传来的视线犹疑不定,令梨挺直腰板,再度给薄念慈的酒杯满上。
“省着点倒。”薄念慈饮酒如喝水,懒洋洋地说,“若是倒空了,我可不会陪着你演。”
别拿无实物表演难为他。
“为什么不是你省着点喝?”借着倒酒时前倾的身子,令梨小声说。
太险了,实在是太险了。
令梨本来喜滋滋地在吃饭,她不挑食,店家上什么她吃什么,这边夹一筷子红烧鱼,那边夹一筷子脆藕条,吃得腮帮鼓鼓。
薄念慈的舌头挑剔得不行,他自顾自坐在旁边喝酒,看着令梨一个人吃。
难得两人间气氛和谐,令梨咽下甜滋滋的桂花藕条,伸手去夹松鼠桂鱼时抬了下头,猛地一下看到好眼熟的白衣服。
什么白衣服,这不是凌云剑宗最标志性的穿着吗!
说得再彻底一点,迎面走来的不正是凌云剑宗营救妙青仙子代表队的成员吗!
“怎么回事?”令梨大为震惊,“他们不该争分夺秒搜救可怜的妙青仙子吗?吃什么饭,少吃一顿又不会把他们饿死!”
长老们必须为自己辩解一句,他们也很想第一时间搜救妙青仙子,但事态不以他们的意志运转。
三人清早降落蜈城,三道化神修士的神识扫遍全城,惊动了城主府,却没有搜到妙青仙子半分气息。
“有人遮掩了天机,蒙蔽了我等视野。”一位长老道,“妙青仙子命牌无虞,我能感应到,她确实在蜈城。”
“神识找不到,只能一寸寸搜寻了。”另一位长老道了声麻烦,“为宗门声誉着想,需得知会此地城主一声。”
蜈城城主匆匆拜见三位长老,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在下这便派人去寻,长老们初到蜈城,请务必让在下设宴洗尘。”
凌云剑宗外交包袱很重,宗主要脸面要的不得了。长老们不好拒绝,寻思喝一杯酒水的工夫肯定是有的,说不定赴宴还能让他们撞上些线索,若是直接碰到绑架妙青仙子的贼人可太好了。
中午了,万一绑匪没辟谷,在酒楼撞见贼人的概率不低呢。
长老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离真相仅仅一步之遥。
离死亡,也仅仅一步之遥。
白衣身影相诀而来,令梨一个回头望向勾起饶有兴致笑容的薄念慈。
不愧是魔修,笑容里溢出的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薄念慈意有所指地说,“可别说是我不守规矩。”
他和令梨打赌游戏,凌云剑宗可以派人来救妙青仙子,但若是营救中途撞上了他,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长老们的脚步声一下下接近,令梨仿佛看见他们一脸无知踏向死亡的模样。
不,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薄念慈没拉着她睡那么久的回笼觉,如果他不吝啬池子里四分之一的锦鲤,长老们怎么会一头闯进死亡陷阱?
罪魁祸首竟然如此理直气壮,他怎么敢!
令梨一把夺过桌上酒壶,气势汹汹地挡到薄念慈面前。
“感激尊者请客,我敬尊者一杯。”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谦驯地跪坐在软垫上,素手执起白瓷的酒壶,透明的酒液徐徐倾倒,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线。
她的姿态拿捏得极低,语调极其恭敬,唯有明亮的双眸写满恐怖的威胁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