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吗?”令梨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女扮男装?有没有可能是性别认知障碍?有没有可能是雌雄同体、雄性特征呈显性?”
每一种可能都该考虑到,万一认错了仇人,场面一定会尴尬得令梨一个猛子扎进黄泉疯狂游过奈何桥抢过孟婆手里的汤桶一饮而尽。
令梨或许不会记得死在她剑下的人姓甚名何,但她永远会记得自己脚趾抠地的每一幕,于每晚临睡前抱头叹息:愿散尽一身修为,只求人生重来一回!
师妹的逻辑跳脱神奇,但又不能说绝无可能,毕竟世界这么大,保不齐有人比她奇葩,不可妄下判断。
宿回云换了个方向问令梨:“若襁褓中婴儿是你,师妹可曾想过,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抱着襁褓的男人,怎么看都只有一种可能。”令梨认真地竖起食指,“那就是——人贩子!副业是人贩子的剑修!”
宿回云:竟无法反驳。
白衣剑修张了张口,冷淡俊美的面容上有一丝无措。
宿回云想说有一种可能远比人贩子靠谱,又担心是不是令梨故意回避了这个答案,不愿去想,不愿去信。
令梨看出了师兄眼中些许迟疑,她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不开玩笑了,我个人确实更想要人贩子这个答案,但真相也不会让我多伤心。”
“抱着婴儿把她丢到路边的男人,刚出生便抽走了天生剑骨的男人。”令梨看着虚空一个点,出神道:“应该,是我的生父吧。”
她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像悬空的脚落在地上,脑海中隐隐的猜疑化为真实:果然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怪,人总有来历。
谁与谁的血脉构成了全新的生命,他们给予了这条生命什么,又从她身上夺走了什么?
令梨不知道答案,不代表答案不存在。
她有些走神,却能感受到身边冷淡中含着担忧的视线。
师兄在担心些什么呢?担心令梨不肯接受真相吗?
血缘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令梨听伽野说过他和他身为妖皇的父亲的往事,表面威严实则溺爱独子的老父亲,与边吐槽亲爹坑儿子边小声说回去一定要好好和父皇抱怨的好大儿。
伽野的族叔一路谋算也是全冲着伽野的血脉而来,因血脉而生的羁绊、嫉妒、扭曲与执着,如此特别,如此排外。
在结交友人之前,人与世界最天然的联系便是亲族。生来就有,甚至不容选择。
凌云剑宗内门弟子中有不少仙二代,张口闭口总喜欢说“我爹爹、我娘亲是谁谁谁”,拼修为之前先拼爹妈。再比如令梨曾经踢馆遇见过的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的一家人。
逢君城、星天城亦是不少修仙世家的领地,联姻关系之复杂令人瞠目结舌,家谱如蛛网,三人行必有我亲戚,每年给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贡献了大量宅斗打脸笑话。
联姻多的地方辈分乱,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颤颤巍巍叫一个流鼻涕泡泡的小孩祖爷爷,不用怀疑,修仙世家的常规操作罢了。
一边说着修仙之人亲缘断绝,一边又有着错乱繁复的人脉关系,令梨站在局外看着,总觉得很有意思。
令桃是桃花化形的妖修,天生地长没有父母亲族一说,令梨每年过年只有兄长大人发的一个大红包,儿时曾被镇上的小孩贴脸嘲讽过。
小梨颠了颠手里砖头一样厚的红包,又瞅瞅镇上小孩手里十几个加起来没有她三分之一厚的红包。
不用多说一个字,她的高傲已尽数体现。
镇上小孩嫉妒令梨手里的大红包嫉妒地包子脸皱成一团,嚷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爹爹和娘亲,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小孩:“我还有祖父祖母,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三回合不到,小孩哭着跑走了:“你等着,我再去要,肯定比你多!”
小梨没等,以她无师自通的社会经验,这个小孩要不到红包,等待他的只有竹笋炒肉和男女混合双打。
“多么幼稚的比较。”小女孩老气横秋地收起红包,转身一头撞在男人腿上。
令桃掐着小孩的腋下把她举起来,令梨熟门熟路地搂住兄长的脖子,欢欢喜喜地说:“我看到了冰糖葫芦的摊子,我拿压岁钱给兄长大人买糖吃可好?”
“是你自己想吃吧?”令桃弹了下女孩子的额头,“免了,过个年吃了那么多糖,不怕半夜牙齿掉光?”
令梨畏惧地捂住嘴巴,使劲摇头。
令桃抱着她往院子里走,边走边佯装不经意问:“刚才那小孩说的话,小梨听了心里难受吗?”
“为什么会难受?”令梨悄悄从袖子里摸出她私藏的糖块,掰了一半小心含进嘴里,另一边递到令桃唇边,执拗地往里塞。
令桃含住妹妹的投喂,腮帮鼓起一点儿弧度:“因为他炫耀自己有父有母?”
“我也炫耀自己有大大大红包。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