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点点头:“他们还没见过我。”
居然人都没见过就定亲,古人真的是盲婚哑嫁。郗鉴定下王羲之那次好像也是只让门生到东厢挑人,不仅自己没去,也没让儿子去替妹妹看一眼未来夫婿,心真是大。
正感慨着,王琅突然意识到不对:“没见过?”
王允之:“嗯。”
王琅沉默一会儿,抬手慢慢捂上脸。
她还记得自己在江上唱完改编自王维《少年行》的五言短歌,未免引来追问和麻烦,便故意误导两人,把她和王允之往前朝卫霍时期之人身上联想。
今日见面,不是故人重逢,而是白日见鬼。
王琅在黄昏时分乘并车入城,天光昏暗,帷幕四垂,又接近宵禁时间,除了早早收到信的王家本家之人,其余人都不知道她当晚已经入城。
次日有人看到她前往司徒府拜访,小王入城之事才逐渐在建康流传开,让本来想堵城门口围观她入城风采的建康市民捶胸顿足,大失所望。好在婚礼吉时早早卜定,不会更改,有心看玉树的建康妇人少女就围在从乌衣巷王宅到青溪荀宅之间的大路两边,伸长脖子等着看王家迎亲的车驾经过,准备先观赏王、荀两家玉树,第二天再到乌衣巷附近碰运气,看能否有机会撞上小王出门。
他们并不知道王琅也混在男方傧相里,只是为了看去迎亲的王氏子弟,以及回程时将与王氏一同前往乌衣巷的荀氏二玉——荀蕤、荀羡,准备享受珠玉荟萃的盛宴,一饱眼福。
谢安和谢万兄弟没有去看迎亲。
虽然两人都对当轴士族的婚礼仪式怀有好奇,但第一天去观礼的肯定是两家中表亲与王侯贵胄,寻常人根本进不了乌衣巷王宅大门,第二天再去就只能看看新婿新妇,意义大大减少。至于王、荀两家子弟,对他们而言没那么遥不可及,雅集宴会上也有机会见到,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在青溪泛舟是谢安的主意,他对弟弟谢万的说法是到青溪看美人。
谢万以为是哪家王侯豪族在青溪画舫上设腊月宴,可以看到技艺出众的美貌乐伎,便开心地跟随哥哥去了,没想到只是一场普通宴会。他心不在焉地应付完饮酒作诗,准备找哥哥谢安抱怨宴会上根本没有美人,为何要拿美人诓他,忽然发现谢安一个人在窗边,目光透过舷窗投向对岸,神情十分专注。
他在看什么?
花隔云端
谢万好奇心起,顺着哥哥的目光去看,只见荀府门前两方人正在对答。其中一人几个月前与他们兄弟在会稽相谈甚欢,是琅邪王氏年轻一代最出名三人之一的王羲之,风姿超拔俊逸,谢万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为人本也聪明,略微想了一下就意识到王允之与荀氏女的婚期定在今日,这是王氏到荀家迎亲的行列,王羲之是男方请来的傧相。
难道阿兄说的美人是今日嫁入王家的新妇?
可新妇上车会手持团扇障面,进入男方家后才会在新婿面前放下羽扇,称为却扇,只有第一日去新房观礼之人才能看到却扇过程。他们这样从船上看过去,根本看不到新妇的面容,连身姿服饰都不一定能看清,况且也没听说荀氏女有美色,只是贤淑才名在闺中流传。
“阿兄。”
谢万唤了一声,没有从哥哥那里得到任何回应。他心中又惊讶又奇怪,走到哥哥身边加重声音又唤了一声:“阿兄!”
“嗯……”
谢安应完之后又隔了一会儿才将视线从窗外移开,很难从中看出任何心思的黑眸对上弟弟:“阿万有什么事吗?”
“阿兄看何人看得那般专注,逸少不是在会稽经常见到吗?”
问是这么问,但谢万注意力转移得特别快,心里对答案也没有刚才那么在意,更注重表现自己,卖弄学问道:“早听说齐俗不亲迎,琅邪是齐地旧土,本以为是荀家直接送新妇到乌衣巷王宅门口,没想到王渊猷还是到荀宅亲迎了。”
按周代士大夫的婚礼礼仪,亲迎之日,新婿要穿黑色礼服,乘黑漆车,前有人手执灯烛引导,后有从车跟随,一路前往女家迎娶。
齐地的风俗则和中原地区不同,有“齐俗不亲迎”的说法。《诗经·齐风》中就有“时不亲迎也”的记录,反映春秋时期齐国女方人家根本不知道新婿是何面目,直到送亲队伍进入新婿家门,妻家才能一睹新婿真容。
先秦距离东晋已有数百年,婚礼风俗早已产生巨大变化。
拿诗经时期的齐地民俗来对照当世风俗,除了卖弄自己以外没有意义。
谢安早知道他喜欢炫耀,于是也不戳破他的心思,点点头肯定道:“王氏自南渡以来虽然致力于融合南人北人,接纳了许多南人风俗,婚丧上仍多用北方洛阳风俗。荀氏是汉魏旧族,在洛阳居住的时间比王氏更久,对礼仪的了解也比王氏更深,大概因此两家才都遵从了洛阳风俗。”
同弟弟说完,他又将目光移回窗外,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岸看。
谢万想起刚才的疑问,心中越发纳闷起来,再次问道:“阿兄在看王氏子弟还是荀家二玉?”
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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