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已上演到精彩之处,哒哒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一路滚进了鹿鸣珂的梦里,似贴着鹿鸣珂的后脑勺响起。
鹿鸣珂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狂奔。
“追!那丑八怪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凶神恶煞的光头男人挥舞着鞭子,狠狠甩在马臀上,咬牙切齿地骂着,“还敢逃跑,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非打死你这个兔崽子不可。”
刚下过雨,地上残留着雨水,坑坑洼洼的,满是泥泞。鹿鸣珂脚下一个打滑,栽进了泥泞里。
身上的衣服早已在长途跋涉中被鞭子抽烂,四处漏着风,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还发着低烧,少年撑着手肘,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老子让你跑!”马蹄声已到耳畔,光头手中的鞭子雨点般落在后背,“还跑不跑!打死你这个兔崽子!”
鞭子撕裂旧伤口,溅上那混合着污泥的冰水,钻心的剧痛。
他快死了吧。
鹿鸣珂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水面倒映出他脸上与生俱来的红色疤痕。
人人都说他是个丧门星,生来就克死生母全家,后来又克死养父母,陈州大破那日,百姓在烽火中对着他破口大骂,就是他这个丧门星,克了整个陈州。
鹿鸣珂的头颅缓缓垂下来,恍惚间,在水中望见了一头浑身发着白光的鹿。
骑着鹿的是名漂亮的妙龄少女,少女着一身明黄色衣裙,腰间缀着流光溢彩的灵犀佩,裙角翻飞,如黎明升起的第一缕朝阳,投进他的眼底,炙烫着他冰冷的胸腔。
“鹿鸣珂,醒醒。”鹿鸣珂的身体被人轻轻推了下。
他睁开双目,梦里翩然飞起的裙角,点燃桌上的烛火,照亮他惘然的双眼,梦里少女的脸,逐渐与眼前的羽族小帝姬重叠在了一起。
羽徽若撑着下巴,趴在桌上,好奇地撑大眼眶,满脸都是探究的神色。
他与她近在咫尺,呼吸间,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
“你睡着了,还做了个梦。”羽徽若好奇,“你梦见了什么?”
“没有。”
“骗人,一脸的春心荡漾,是不是梦见了自己喜欢的人。”羽徽若往前再凑近一分,“你入羽族八年,我还未曾听闻,你有喜欢的人。”
鹿鸣珂坐直了身子,与小帝姬拉开距离,目光垂地,错开她的视线,依旧是那个答案:“没有。”
“没有就没有,没有,倒省去我许多功夫。”羽徽若呢喃着,站起身来,“该去看日出了。”
鹿鸣珂疑惑地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浓如泼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哪有什么日出。
“我们先去爬山,爬到山顶,自然就能看到日出了。”羽徽若拍拍裙摆,端起桌上剩下的糕点,叫人打包,让鹿鸣珂拿着。
爬山是体力活,两人若饿了,可以就着山泉,吃这些点心裹腹。
羽徽若带鹿鸣珂攀登的这座山,叫做白头山,是羽族年轻情侣最喜爱的郊游去处之一。传说,山中有主管姻缘的神灵,相爱的两个人,如果能在白头山上看一次日出,就会得到神灵的庇佑,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羽徽若不要恩爱,不要白头,她只要鹿鸣珂能一生效忠她,效忠羽族。这个心愿,她会和神灵说清楚的。
心魔
半山腰有一汪水潭,羽徽若爬了半宿的山,出了汗,蹲在水潭前,掏出帕子,浸透了水,擦着额角的汗。
“这水好凉快,鹿鸣珂,你要不要过来洗把脸?”羽徽若对着站在树下的鹿鸣珂招手。
灯笼幽幽的光晕,笼罩着他的眉眼,眼周的红色疤痕被黄金面具装饰着,顺眼许多。
潭水幽深,水底隐有寒光闪烁,羽徽若只顾着招呼鹿鸣珂,未察觉异样。
鹿鸣珂抬手掷出羽徽若送他的半袋子石头,咕咚入水,激起数层银浪,惊得羽徽若险些滑进水里。
她双手叉腰,正要斥责他糟蹋自己的石头,忽然从水底跃出数道人影,持刀砍来。
羽徽若反应敏捷,就地一滚,错开刀锋。
山林四周皆有杀手冒出来,统共十几人,二话不说,直接攻向羽徽若和鹿鸣珂。
暗中跟随帝姬的护卫闻声而来,抽出兵刃,与这群杀手打起来。
杀手训练有素,出手狠辣,暗卫渐觉吃力,其中一人护住羽徽若,疾声说:“帝姬先走。”
从小到大,身为羽族帝姬,遭遇的刺杀多不胜数,羽徽若神色冷静,握着明玉刀,有条不紊地撤退着。她抽空看了眼鹿鸣珂,鹿鸣珂捡起一把剑,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刺穿伺机想要偷袭他的杀手。
血珠溅上他的黄金面具,艳色晕染开,美得惊心动魄,不由叫羽徽若惊叹。
凌霄阁给他的心法都是假的,却没能压制住他的锋芒,要是倾尽羽族的全力来培养他,或许真如姑姑所说,他能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
很快,羽徽若就无暇思考这些。这次来的黑衣杀手所使功法,似乎是专门用来克制暗卫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混乱中连鹿鸣珂都不见了踪影,眨眼间,只剩下羽徽若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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