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对不确定的事情,很容易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
难以解读别人的表情和动作,更别提眼神。听别人说话,只能理解字面意思。
她四岁被领养那年,确诊阿斯伯格综合征。
大多阿斯有的症状,她也有。
她的一举一动,常像一部定点触发程序的机器。
机器怎么能带情绪呢?机器只能在程序出错的时候中断一下执行而已。
岑枳默然抬起手腕。
22:29。
都说阿斯是孤独症谱系障碍中的幸运儿,大多智商优异,只在社会交往方面存在障碍。
那她就是幸运的吧。
岑枳垂头鼓着腮帮子,闷闷地盯着表盘。
……
表盘上的分针即将垂直,岑枳收好情绪卡,缓慢又熟练地,反手塞进书包侧面,拉好拉链。
深深深呼吸——
后院的破门板儿歘地一下被拉开,简星疏吓了一跳,一句“卧槽”震得烟灰都断了一截在手背上。
烫得他又开始骂骂咧咧。
聒噪得像只蝉。
岑枳锁好院门,扫了眼两个男人唇角的弧度——这是阿斯最直观判断别人情绪的方式。
“现在出发吗?”简清晖朝她笑了笑。
岑枳没回答,双臂垂直身侧,朝他鞠了90度的一躬:“简先生早。”
少女留着齐颌短发,刘海乖巧地垂在额前,瓷白皮肤在晨曦里晕开莹润。略带婴儿肥的古典鹅蛋脸,嵌着两颗乌粼粼的杏眼。
可面无表情的,活像在给欺压了她十几年的领导做最后告别。
简清晖没作声,简星疏却毫不客气地乐出声。被烟反呛了一口还不肯停,边笑边咳。
小姑娘明明看着又乖又甜,说话做事却总叫人受内伤——岑枳前天晚上去过简家主宅,简星疏见识过。
“住得还习惯吗?”三人往小区门口走,简清晖温声问她。
岑枳盯着匀速的脚尖,硬邦邦地说:“不习惯,没有家里好。”
阿斯很难说谎,和正常人相比,一个小小的谎言都能让他们极度焦虑。何况是这样没必要的事情。
简星疏轻嗤了声。
有了主宅的对比,当然知道好赖。他同父异母的便宜大哥,就把人扔这破地方,不怪人家耍性子。
简清晖却清楚,岑枳说的是岑家。
这也是岑家人特意提的要求。
复刻一套他们在s市住的房子,尽可能让岑枳待在她熟悉的环境里生活。
“时间有些紧,我已经尽量叫人布置过了。”简清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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