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长街上,只听得见急促的车轮与马蹄声,秦缨攥紧指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将军府外,她立刻跳下马车叫门。
片刻府门打开,小厮惊讶地看着她,“云、云阳县主?”
秦缨径直推门而入,“我有急事要见你们公子——”
小厮吓了一跳,一边应好,一边拔腿往西院跑,秦缨亦提着裙裾,脚步如风,眼看着要走过第一道回廊了,尽头的月洞门处,终于出现了谢星阑的身影。
他惊讶地迎上来,“发生何事了?”
谢坚刚去过侯府,他们也刚从衙门回来,秦缨如此着急忙慌地赶来,自是生了十万火急之事。
他刚走近,秦缨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此前想错了!”
谢星阑不解,“何事想错?”
秦缨语速飞快道:“未央池赏雪宴,还记得我告诉你,我看到了蒙礼和阿依月私会吗?我想错了,我只看到蒙礼走向邀月楼,又听到了阿依月的哭声,理所当然的以为,那邀月楼外的角落里,是阿依月对蒙礼哭诉衷肠,是他们二人有私情!”
谢星阑反握住她,“有何不对?你亲眼看到蒙礼走过去。”
秦缨不住摇头,“不,倘若蒙礼去之前,阿依月便已经与另一人在一起呢?若她那些哭诉,是对那人而非是对蒙礼呢?在被我们发现之后,我们为了避人,躲进假山之中,可那人才是最心虚害怕之人,他绕过邀月楼,躲去荷花池,那装着香粉的竹筒,也是在那时丢弃,而当我们一起从假山绕行去梅林西北之时,他其实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盯着我们,等我们走远,他从假山中段逃入梅林,还找到芳蕤为他作证!”
秦缨一字比一字更快,“与阿月有私情之人是他,阿月起初愿意留在大周亦是因为他,后来阿月性情大变,不愿留在大周,还是因为他,最终,阿月选择死在大周,更只是为了保住他!”
秦缨一口气说完,神色愤然中还有几分悲恸,谢星阑骤然听到这样多推断,尚未理清,但见她神情,立时问:“你已知道那人是谁?”
他一顿,“莫非是我们相熟之人?”
秦缨目光沉痛,深吸口气道:“若我未猜错,此人,正是方君然!”
谢星阑狭眸,“方君然虽被怀疑,但如今还无铁证。”
秦缨急快道:“若我没猜错,方君然便是南诏那位缠绵病榻的大皇子,他并非重病缠身才不露面,他是来了大周做奸细!南诏献宝那夜,阿月念了一首思念夫君的情诗,而她在南诏,是与那位大皇子议过亲的,方君然家住兴安坊,距离千福楼不远,当日我们伴阿月游玩,到了晚上,是她说听过千福楼的大名,想去那里饮大周酒酿,最后那几日阿月性情大变,是因为她听说了芳蕤有心方君然,还婉拒了太后的指婚,她入内宫住着后,老跑去勤政殿方向,是因为想看见方君然上朝——”
秦缨语声一沉,“而阿月自杀,也是为了保方君然,因在此前,我已有了猜测,我想着,蒙礼若与阿月有私情,又为何非要去邀月楼私会?平日里潇湘馆内尽是他们的人,她们想如何相会便如何相会,为何偏偏选在赏雪宴那夜?”
秦缨摇头道:“那一日,我与芳蕤去看阿月,却不欢而散,后来我想到这一点,便又返回了未央池,在未央池正好遇见了方君然与崔慕之,那时我未想过方君然与此事有关,还让芳蕤与方君然在邀月楼外说话,帮我重现当夜偷听时的情形,以此来判断阿月他们是在楼内还是在楼外相会……”
“芳蕤毫无所知,只管配合,但方君然……当时他寡言少语,还因芳蕤戏弄之语色变离去,我只以为他是经不住芳蕤逗弄,可如今想来,他是那一夜亲历者,自然立刻知道了我的目的是什么,从那时起,他便警觉起来,定是他告诉阿月当夜私会或已暴露,令他们速速离开大周,也是那两日,蒙礼与施罗上折子打算返国——”
“而阿月,她或是愧疚,又或是不愿南诏返国受阻,也怕拖延下去暴露方君然,这才选择以自杀来破局,她死了,大周有理也变没理,更不敢强留他们,施罗与蒙礼可归国,赵永繁的案子也有了个交代,还能搅乱大周朝堂,让方君然更好地隐匿,而方君然,若他还有半分良心,大抵会永不会忘记阿月……”
秦缨一段段串联,谢星阑本未理清,此时也觉醍醐灌顶,身后谢坚、谢咏几个,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眸子,当初赵永繁的案子本还需清算,可谁知阿依月忽然死了,崔慕之顶罪,太后与皇后又要置李玥于死地,这一番动荡下来,所有人的重心都已偏移。
时移世易,秦缨所言情景,任是谁都觉得再寻常不过,只有将这诸多细节合情合理地联系起来,方才能勘破真相,而能做到这些的,大抵只有秦缨一人。
顿了顿,秦缨惨笑道:“为芳蕤添妆那日,芳蕤曾问我们何时行三书六礼,我说我们挑明心意还没几日,可她却说,上元节那夜,方君然都早知我们有私情,我当时便想,我们一同办差,从来清白守礼,哪会被别人看出不妥?”
谢星阑狭眸:“因他看到我们在揽月楼后的假山中同行!”
秦缨点头,又紧紧将他的手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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