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爹爹问岳老太医是在冬月底,派去密州的人则在腊月,而去密州的人并未对苏太医做什么,是他自己恐惧过度至病情加重,由此可见,去找苏太医的,并非奸恶之人,这些正好对上,于是我生出一念来——”
谢星阑道:“你怀疑侯爷知道什么?”
秦缨缓缓点头,又道:“但倘若爹爹有所怀疑,凭他对母亲的痴情,这么多年,他怎会全无反应?”
谢星阑这才明白秦缨的表情何以那般凝重,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苏镰到了,他与秦缨对视一眼,见她容色微振,便将苏镰唤了进来。
苏镰进门行礼,见秦缨也在,只以为又有什么要问,却不想谢星阑拿起一幅画走近,“苏老伯,你看看这个人,你可曾见过?”
苏镰微眯着眸子凑近,仔细辨认、回忆,不出片刻,咋舌道:“此人、此人便是当初去密州找老太爷的人,小人记得,领头之人三十来岁,老成持重,方额宽面,左侧眉梢有颗黑痣,看起来好相与,但瞳仁黝黑,不笑的时候有些慑人。”
秦缨气息一沉,“老伯确定无疑?”
苏镰重重点头,秦缨又问,“他们去的时候说了什么?烦请老伯一句也不要落下。”
苏镰无奈道:“从进府便说是京城来的,有事要问老太爷,后来老太爷出来……哦对,老太爷像是认得此人,这人见了老太爷便说只与老太爷一人说话,老太爷便照做了,小人在房外候着,不知道里头说了什么,两炷香的功夫不到,他们便出来了,一句话没说,径直离开,小人纳闷进屋,便见老太爷满头冷汗瘫在了椅子上……”
秦缨紧声道:“那苏太医见到他们是何种神色?”
苏镰回想片刻,“是有些惊讶,但又像是意识到了何事不妙,或有什么隐秘被发现的表情,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小人说不确切,当时只以为是老太爷在京中有何杂事未了,再加上他们并无恶语争执,小人都并未放在心上。”
话已至此,便是一切都如秦缨所料,她唇角紧抿,再无可问,谢星阑便吩咐谢坚将人送回,等门扉掩上,秦缨眉眼微垂,神色彻底惶惑下来。
谢星阑也觉惊诧,但见秦缨如此,只得安慰道:“或许只是怀疑。”
秦缨心跳得微快,“若只是怀疑,苏太医后来为何那般惊恐?爹爹一定是知道什么。”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不怀疑爹爹对母亲的情谊,只是这太过荒谬,倘若一早知道母亲之死有古怪,他定不可能毫无作为——”
秦缨面色微白,本该星亮的眸子黑洞洞的,似陷入迷雾一般。
谢星阑看得心腔也一同窒闷起来,走近两步问道:“可要直接问侯爷?你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他或许会对你坦诚相告。”
秦缨艰难道:“直觉告诉我,爹爹不会直言,这些年不仅他从不主动提丰州之事,便是广叔也不许我多问,如此讳莫如深,如今想来实在不寻常,事关我母亲我兄长,与其他事大不相同,或许,或许还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她摇头,身子一侧,缓慢踱步起来,眉头松了又紧,落在身侧的指节也攥着,显是心绪大乱,想不通关窍,又难做决断。
谢星阑温声道:“没关系,可以不问,我们自己查。”
秦缨一脸黯然,“起初瞒着爹爹,只是为了爹爹好,这么多年他怎样牵挂母亲,我最是明白,因此,绝不想再令他伤心,他将我捧在掌心养大,从前我再如何放肆无忌,他也从无不快,只要我过得安顺喜乐,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秦缨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缓步走到了窗边去。
望着外头泼墨般的寒夜,她轻声道:“你或许不明白,自我懂事之后,爹爹于我便似失而复得一般,他是天下间最好的父亲,亦是最令我信任之人,我只想好好孝顺他,为他分担烦忧,为他颐养天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愿疑心戒备于他,但如今……”
谢星阑眼瞳微缩,目光亦复杂起来,“秦缨——”
秦缨垂眸苦笑了一下,“你不必宽慰我,爹爹明日才回京,在他回来之前,我定能想清楚如何应对……”
她吁出口气,看了看周遭,意识到今日来此该问的都问完,再不便多留,便转身道:“时辰不……”
“才戌时不到。”谢星阑打断她,语调温文,“此处并无旁人,你不必急走,倘若有顾虑,我还可为你谋策。”
秦缨愣了愣,谢星阑又道:“若不愿说,便只当有人作陪。”
一抹涟漪在秦缨心底散了开,她望着谢星阑,心腔似乎跳得更快,这满京城,除了秦璋,便只有谢星阑最令她信任,如今矛头指向秦璋,她的确愿身边有一可信之人打个商量,否则,也不会来此求助,窗外寒风凛冽,再留片刻,似乎也不算什么。
见她不语,谢星阑只当她还有迟疑,他转身走向书案,从屉子里取出了什么。
秦缨疑问地看着他,又见他走上前来,腕一转朝她摊手。
“你想听曲吗?”
秦缨垂眸去看,便见他布满薄茧的掌心,此刻正躺着一只温润无暇的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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