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牵唇,“哪有的事……”
白鸳抿着唇角未多说,待到未央池时,便见门外已停了多辆车架,秦缨下马车时放眼望去,便见宣平郡王府的车架已至,她带着白鸳进了东门,等候在门口的内侍立刻将她往湖边引去。
前次夜宴在长春殿,今日因是年轻小辈赏雪雅集,便将饮宴之所设在了湖边的流芳水榭之中,秦缨走过两道飞虹石桥,刚走到花厅外,便听里头传来几道熟悉的说话声。
“太后娘娘原话如此,你们偏不信。”
“那总不至于,咱们还要搭理那些军中回来的粗鄙军汉吧?”
“若家世尚可倒也罢了,但听闻此番回京的,都是立了战功的寒门军将,纵然得了封赏,却又怎能入我们这些人家的眼?好好的赏雪宴,反倒叫人不自在。”
“择婿自是人品贵重为第一,若只看家世,满京城还不够咱们挑的吗?若自己择选之人,将来以寒门之身封侯拜相,岂非更显难得?”
“你说的多少年才出一个,更何况,我们可不像你这样大胆,逃婚就逃婚,还闹出满城风雨来……”
秦缨掀帘而入,进门便见李芳蕤面色尴尬,她一来,引得众人看她,倒为李芳蕤解了围,花厅里温暖如春,贵女们次第而坐,此时纷纷起身行礼。
七夕之时,还无人尊秦缨县主之身,如今总算有了规矩,当首的赵雨眠笑道:“芳蕤正说你们前几日入宫向太后请安之事呢——”
秦缨上前来,李芳蕤道:“大家都没想到要请朝官,尤其要请那些战场上回来的武官,都觉得他们不懂诗文风月,必定毫无雅趣。”
秦缨莞尔,“今日不是只有咱们,还有南诏使臣呢。”说至此,她往四周看了看,“公主她们怎不在?”
话音刚落,沁霜从花厅另一侧推门而入,“小姐,开始了!”
李芳蕤一把拉住秦缨朝门口走,“他们要在冰上演杂耍,公主和朝华都在那边——”
从这侧出门便是未央湖,秦缨二人沿着廊道往前行,刚转过一个弯,便见不远处的长亭中布席案,设软榻,锦帐围炉,好不惬意。
水榭与长亭皆建在湖面上,长亭三面邻水,本是夏日赏景之处,可如今为了赏雪,萧湄与阿依月命人在长亭三面挂上了厚重帷帘,只朝着未央湖的一面留空。
众人在亭内饮宴,咫尺之隔的未央湖冰面如镜,几十个宫中伶人着五彩羽衣,正合着丝竹之声,准备冰上杂耍演武,在众人身后,是十多姿态各异的雪狮雪马,晶莹剔透地伫立在湖心,再仔细一看,便见那十多雪狮雪马雪象,或跪或俯首,簇拥着一座马身上长着四头的异兽,那兽头似龙似蛇,高昂狰狞,傲然中透着可怖。
秦缨疑惑道:“那湖心的是——”
李芳蕤叹了口气,“是供奉阿赞曼的异兽,名为赤岈,本也是朱红之色,公主不是想塑阿赞蔓吗,于礼不合后便让塑了此兽。”
穿过一道曲折栈桥,便入了长亭,亭内炉火烘烘,厚重的垂帘挡尽寒风,落座其中,不觉寒冻,只觉雅兴盎然,女眷居南,男客居北,中间以轻薄纱帘相隔,既能听见彼此觥筹交错之声,又能顾全男女大防之礼。
秦缨一行纷纷入席,正中两座却还空落,阿依月欢喜迎来道:“你终于到了,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未至,咱们先看会儿演武,他们真能在冰上起舞?”
萧湄今日一袭盛装,在旁道:“公主且看便是了。”
言毕,萧湄又吩咐宫侍,“上茶点吧。”
宫侍应声而去,秦缨则往北面看,纱帘之后人影绰绰,依稀看到施罗与蒙礼,李琨与李玥四人落座主位,另有郑钦、赵望舒、简清和与杜子勉兄弟二人坐在近处,更远处还有些错落人影,但秦缨只扫了一眼,便知谢星阑不在其中。
她轻声问道:“今日的客人,当不曾来齐吧?”
李芳蕤道:“还差好些人呢,我哥哥,谢大人,方大人,都还未至……”
说话间茶点被送来,又有侍从捧了白玉盏放在各处,另一侧,同样有宫侍自西北的栈桥鱼贯而入,秦缨正好奇白玉盏内是何物,赵雨眠先将玉盏打了开,只见她惊道:“这是寒梅覆雪?”
阿依月道:“你们周人喜欢围炉煮雪,这是朝华郡主命人从梅枝上采来的,你闻闻,雪带着冷香,古人也煮梅花做茶饮。”
简芳菲与赵雨眠同座,她感叹道:“公主博闻,对大周风雅比我们知道的都多。”
阿依月笑盈盈的,吩咐道:“且开演吧——”
丝竹之声一盛,冰面上众人随轻扬的乐曲翩翩起舞,他们彩衣蹁跹,婉若游龙,几个行云流水的腾挪间阵型大变,秦缨定睛一看,这才见他们双足着铁刃靴,伶人们有男有女,各个姿态曼妙,步履生风,飘飞的身影在冰上旋转流动,直看得众人目不暇接,某一刻,男伶忽然将女伶高举过顶,又飞旋做舞,立得阵阵喝彩。
阿依月拍手叫好,其他小姐们早见过,只一边煮茶一边私语,正看得起劲时,岸上走来一行身影,秦缨眼风一晃,目光陡然定住。
“两位大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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