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掀帘朝外看时,便见周覃等人果真还守在外,如今李芳蕤和李云旗不走了,他们要想入内搜寻,便还得等,而等秋夜霜露降下,和那孩子有关的气味也会淡上许多,也不怕他们牵着猎犬搜索。
夜色已深,马车有谢星阑带着翊卫相护,安危自是不必担忧,待过了溧水河,谢坚便忍不住问道:“敢问县主,今日用那吹气按胸之法,真能将人救活?”
秦缨应是,“此法可令部分刚失去呼吸与脉搏之人心肺复苏,溺水多为窒息,那便先给受害者通气,而按压之法,则是令受害者恢复心跳,一般在溺亡的半炷香时辰之内,此法希望极大,半炷香到一炷香之间,希望寥寥,待一炷香之后,便十分渺茫了。”
谢坚便叹道:“县主今日按了许久都未停下。”
秦缨也叹了口气,“茹娘等于死在我们面前,若有一线希望,也要救她的。”
马蹄声和车轮声刺破长夜寂静,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明德门外,城门早已落锁,谢坚在外喊了几声,城防军才将门打开,因记挂着冯家的孩子,他们先往安顺坊于宅而去。
又走了三炷香的功夫,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谢坚上前叫门,门扉很快从内打开,门内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看到谢星阑,他连忙行礼,待看到谢星阑身后还跟了秦缨之时,他显见的愕然起来。
谢星阑直问道:“于良,送来的孩子何在?”
“在屋里呢,吃了点饭食睡着了。”
于良带着谢星阑和秦缨往里走,秦缨目光扫过各处廊道屋阁,只见这是一处两进带两跨院的宅子,于良将他们带到一处点着昏灯的厢房前,又轻手轻脚地将房门打了开,门刚打开,于良便是一愣,惊讶道:“你这孩子怎么起来了?”
冯家小公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堂中,满是戒备地盯着他们,待目光越过谢星阑看到秦缨时,他眉头才微松,谢星阑进门道:“醒了正好,正有话问你。”
冯家小公子盯着他,“我的名册。”
谢星阑面色严正,待让秦缨落座之后,才将名册从怀中掏出,一边翻一边问道:“你叫什么?”
“冯昀。”
谢星阑点头,“这本名册是你父亲亲手写的?”
冯昀应是,“文州案发之时,父亲本来没有被抓,可后来查着查着,忽然查到了我们府上,父亲母亲和兄长都被抓了,只有我被表叔救了,当夜事发突然,这名册是父亲临时写得,当时交给我,说有机会让我表叔交给能还他清白之人,文册上面的人,才是文州贡院真正贪腐受贿之人。”
谢星阑将文册一合,“起初不敢揭发?”
冯昀小小年纪,却是一副老成模样,“去办差的金吾卫抓了许多人,这上面大部分人都被抓了,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主事,怎敢趟这个浑水,他至多算个知情不报,又怎能被栽赃上贪墨之罪?科场舞弊皆是重罪,我父亲此番很可能在京城含冤而死。”
冯昀到底年幼,说至此呼吸急促起来,眼眶微红,却死死憋着泪意,秦缨问谢星阑,“如何?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星阑道:“人应该还在牢里,有了这份名册,能事半功倍。”
秦缨松了口气,“那便看你的了。”
冯昀拧眉望着谢星阑,“你知道我父亲在牢里?你是什么官?”
一旁谢坚喜滋滋道:“你眼前这位是右金吾卫将军并龙翊卫指挥使,你此番碰到县主和我们公子,可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冯昀却听得骇然瞪眸,他看了一眼谢星阑手中文册,忽然似小兽一般朝谢星阑扑去,“你还给我文册,原来你也是金吾卫,我才不信你们这些朝廷鹰犬!”
他奋力扑在谢星阑身前,谢星阑一手移开文册,一手捏住他肩臂,见自己被轻易制住,冯昀又踢又打,“还我,你还我——”
“冯昀!”
“你这兔崽子!”
秦缨轻喝一声,谢坚也一把揪住冯昀的后领子将他拽了开,冯昀愤愤地瞪着谢星阑,谢星阑眉尖微拧,看了一眼自己被踢脏的袍摆,正要开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秦缨挡在了他身前。
冯昀凶神恶煞,秦缨面色也不好看,“冯昀,你冷静一点。”
冯昀连秦缨也恨上,边斥边哭,“我不冷静,我只知道是金吾卫害了我父亲母亲和兄长,连你也与他一丘之貉!你们这些达官贵胄根本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底,借着陛下予你们的特权,便是非不分草菅人命,骂你们朝廷鹰犬还是轻得,你们黑心烂肠子,根本就是不通人情的猪狗——”
冯昀痛快骂完,又绝望又恐惧,绷不住地大哭出声,“我还相信了你们,还将文册交给你们,我真是辜负了我父亲,我父亲母亲要死了,我兄长也要死了,呜呜……”
秦缨本被冯昀气着,可见他哭得可怜,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你也要死了?”
冯昀“呜哇”一声,口中却道:“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残害忠良的狗官!”
秦缨被他气笑了,“你从何处看出我们是狗官?抓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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