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孩童的眼睛,墨色的瞳孔紧缩,里头装满了惊恐与愤懑,他狠狠地瞪着头顶上方,像一头暴戾小兽,仿佛下一刻便要与人拼命。
沈珞亦发现底下藏了人,顿时轻喝一声,“谁?!”
秦缨一把拦住沈珞,她心弦发紧地看着那年纪不大的男孩,山涧深不见底,两侧石壁长满了湿润苔藓,而这孩子,此刻便险险地挂在他们这侧的石壁之上。
他胸口紧贴石壁,手抓着身侧一块凸起,脚亦踩在其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棱之上,因只能单脚踩着,他整个人悬吊吊的,摇摇欲坠,稍不留神便要跌入涧壑之中。
秦缨生怕他受惊之下站不稳,只低声问:“你是何人?为何躲藏在此?”
秦缨一边说一边往男童身上看,他穿着一袭墨袍,此刻满是脏污,未抓石壁的另一侧手臂上鲜血淋漓,草叶尖的血色便是他手臂伤处流下,他看起来七八岁年纪,小脸惨白,面颊上沾着尘污与血渍,但秦缨注意到了他墨袍用料乃是上等绫罗,竖着发髻的玉环亦温润通透,只需一点天亮,便琼脂流光。
但男孩并不答秦缨之问,眼见秦缨并不是一人,他眼瞳中生出急迫的恐惧,他微微转头看向对面石壁,眼底忽然生出一股子决绝——
他深吸口气,朝对面石壁跃去,可就在他施力转身之时,脚下石凸骤然断裂,他人还未跃起,便已顺着石壁往下坠落!
“小心——”
秦缨飞扑上去,一把抓住了男孩的领子,沈珞亦扑上来,伸手捞住了男孩的手臂,二人一左一右将男孩抓住,可男孩满脸害怕,胡乱挣扎,是宁愿坠入山涧也不愿被他们救起,沈珞到底力大,与秦缨一起将人拽了上来!
“放开!放开我!”
男孩语声嘶哑,虽是拼命挣扎,却因失血过多,力气并不大,沈珞两下将她按住,远处白鸳和陆柔嘉两个见状不对,也都跟了过来。
见这般多人围着,男孩子蜷缩在地,又挣扎着想往山涧中爬去!
秦缨连忙按住他,“你不要怕,我们不会害你!你不用躲藏了,你受伤了,我们这里有大夫,正好能给你看看。”
男孩衣饰华贵,一看出身便是非富即贵,可他却独身一人藏在这山野之地,还受了重伤,不说秦缨,便是陆柔嘉都惊震难当,她将兔子交给婢女,上前来看男孩伤处,可男孩却咬牙护着胸口,仿佛是怕他们抢夺什么。
秦缨微微眯眸,忽然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金吾卫,“是金吾卫在抓你?”
此言一出,男孩更显骇然,待要挣扎,秦缨按着他道:“你最好别徒劳挣扎,金吾卫就在山下,东边山上还有好几位朝中贵胄,你闹得动静大了,他们也会听见,待他们赶过来,你便是真插翅难逃!”
一番恫吓,果然吓得男孩不敢动弹,他憋红了眼,恨恨地瞪着秦缨,秦缨将他受伤的胳膊抬起,“你看看——”
将袖口卷上来,便见男孩小臂之上有一道极深的血口,陆柔嘉掏出丝帕给他清理伤口,很快道:“是锐器所伤,像是箭伤。”
秦缨又看了一眼男孩面颊,有些不得其解,陆柔嘉皱眉道:“伤药在马车上,眼下我只能给他简单包扎一下,得将他送下去医治。”
男孩一听此言,顿时又要挣扎,秦缨按着他肩膀道:“放心,不会送你下去,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躲藏?”
男孩唇角紧抿,一个字也不多说,而他额角溢出冷汗,唇瓣也愈发青紫起来,连挣扎的力气都在渐渐变小,陆柔嘉道:“这么流血不成,他看样子也许久未曾进食了,再在山里待下去,等到了晚上天气更冷,他必定活不成。”
男孩满眸倔强,秦缨想到他刚才不要命的逃生行径,只觉事情不简单,她上下打量他一瞬,忽然看到了他鼓囊囊的胸口,从片刻前开始,男孩在挣扎时总有意无意护着胸前,一看便知衣襟内藏了十分重要之物。
秦缨道:“你不表明身份,我们也无法帮你,你不愿我们给你治伤,难道愿意留在此处?深秋夜冷,这山中还有猛兽,你不害怕?”
男孩牙关紧咬,丝毫无畏,像抱着求死之志,秦缨轻嘶一声,“你一个孩子,竟连死也不怕。”她回头看了一眼东边山林,虽未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却害怕耽误久了其他人猎来西边,她眸色微沉,对男孩道:“好,你不说,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话音落下,秦缨忽然伸手朝男孩怀中探去,男孩毫无防备,瞬间便被秦缨掏出个布包裹,男孩大怒,“还给我,还给我——”
他双眸赤红,哑声嘶吼似小兽绝望的悲鸣,又拼出全身力气,沈珞差点未曾按住,秦缨暂不管他,她手中包袱不大,隔着布,她摸到了一本巴掌大的文册,待扯开布结,便见包袱竟有两层,一看里头便是极贵重之物。
待将文册拿出,秦缨拧着眉头翻开起来,刚看了两眼,她疑惑的神色骤然凝重起来,她哗啦啦翻看了十多页,待转身之时,目光严峻迫人。
她看着男孩,男孩也愤恨地瞪着她,他无声龇着牙,像要随时扑上来撕咬,沈珞和陆柔嘉都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秦缨看向陆柔嘉,“此事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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