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不知怎么皱了皱眉头,语气亦硬了一分,“他是寒门出身,对世家自不会手软,但三法司多是世家之列,最终如何还要等定案。”
秦缨不觉有他,目光一扫,看到了他褶皱的袖口,她抬了抬下颌示意,谢星阑低头一看,一边抚平褶皱一边道:“康修礼满心感激,抓着人便不愿放。”
他这语气更显僵硬,秦缨不由露出丝笑意,“能查办卢国公府很是不易,他们是真的感激你,这感激虽然不能令谢大人加官进爵,但老天有眼,定会为谢大人带来福报——”
秦缨一本正经,说得真真的,谢星阑瞟了她一眼,眉眼不为所动,唇角却弯出一丝弧度,而此时的谢星阑还未想到,秦缨口中的福报,真是说来便来。
福报
巳时过半, 秦缨与秦璋乘马车从长乐坊出发,直奔宣武门而去。
今日中秋佳节,御道上酒肆彩楼装扮一新, 凉风徐来,桂香满路。因要入宫赴宴, 秦缨穿了一袭繁复的月白绣西府海棠纹广袖宫裙,她发髻高挽,饰以青玉珠钗, 又因未施粉黛,格外有种出水芙蓉般的清灵明丽。
马车至宣武门停驻, 秦缨放眼望去, 入目是数十辆华盖宝车, 今日贞元帝与太后大宴王侯公卿, 显然已有许多人比他们到的更早。
“秦侯,多日不见了——”
秦璋刚下马车,便迎来一道熟稔的问候, 他转身一看,只见是一位着雪色襕袍的中年男子,此人眉目俊逸, 笑眼温文, 通身儒雅矜贵之态,一看身份便不寻常。
秦璋笑着拱手, “竟是郡王——”
来者是广陵郡王李熙,他比秦璋年轻几岁, 却因保养得宜, 看着与秦璋差了辈分一般,他上前与秦璋寒暄两句, 目光一晃看向了秦缨,“多日不见,云阳也这般亭亭玉貌了。”
同有宗室亲缘,秦缨福身行礼,李熙摆了摆手,一边与秦璋入宣武门,一边道:“云阳愈发有义川的模样了,她今岁已满十七了吧?”
秦璋笑着应是,李熙便道:“等哪日该去秦侯府上喝喜酒了。”
秦璋打哈哈,“不急不急,儿女自有儿女缘,倒是郡王,何时有你的好消息?”
李熙掩唇轻咳一声,“我要先面见陛下,秦侯呢?”
秦璋失笑,“我先去见太后,稍后再去面圣。”
李熙面庞微松,待走到仪门岔道处,施施然与秦璋作别,秦缨在后听得狐疑,“父亲,这位郡王要续弦?”
秦璋笑着摇头,“不,他不是要续弦,他是至今未娶。”
秦缨惊了一跳,又去看李熙离去的方向,宗室男子大都以传承香火为重,这位郡王却性情恣意,秦璋见她好奇,便道:“他今岁三十五,按理早该成亲了,但因父母故去的早,除了陛下和太后,无人说得动他,早两年太后和陛下还提了几次,他一直不为所动,到了如今,陛下和太后已经对他放任自流了。”
秦缨眉眼间还有疑惑,秦璋这时低声道:“坊间都传他有龙阳之好,他府上也的确养着几个男子乐伶,但到底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
这位广陵郡王奇异的紧,秦缨不予置评,父女二人直朝着永寿宫去,路上只见宫人仆从来往忙碌,而越往永寿宫去,遇见的女眷越多。
等到了永寿宫,便知前来给太后请安的宗室女眷以及诰命夫人们不少,小太监入殿内禀告,秦璋带着秦缨入内见礼。
一入殿门,秦缨便见文川长公主李琼与朝华郡主萧湄早已到了,在二人下手位,还有平昌侯裴家的太夫人萧氏与侯夫人王氏,信国公夫人顾氏,郑明康的夫人李氏与女儿郑嫣亦陪在对面,除了这几位,还有七八位夫人小姐皆陪坐在侧,偌大的殿阁内衣香鬓影,华裳楚楚,秦缨刚入内,十多道目光都看了过来。
太后多日不见秦璋,少不得问候几言,但满殿内皆是女眷,秦璋不好在此久留,请安之后便告退离去,只留下秦缨在此作陪。
郑太后令秦缨坐在身边,又看向平昌侯府太夫人萧氏,“这卢氏在百年前乃是六姓七宗之首,哀家还记得宫里流传着一个小故事,说当年文宗陛下的明乐公主,看上了卢氏一位中了探花的小公子,有意嫁与其为妻,可没想到那小公子心高气傲,却婉拒了前来说合的宰相,转头娶了你们萧氏的一位姑娘,此事气的文宗陛下不轻,却硬拿卢氏没有办法。”
萧老夫人是裴淑妃的生母,闻言惶恐失笑,“此事也只有太后娘娘敢拿来取笑了,当年萧氏几位曾祖,多半也是吓得不轻的,哪有不愿做驸马的道理?”
太后唏嘘道:“这便是门阀世家啊,从前世家婚娶,不计官品,只尚阀阅,连公主都不放在眼底,这么些年下来,已大不如前了,莫说你们,哀家也生在世族长于世族,对着明康他们也是同样的教诲,怕的便是居功自傲。”
平昌侯夫人王氏道:“卢氏若明白您说的道理,也不会有今日之祸端了。”
秦缨听了半晌,此刻终于明白,原来还是在论卢氏之倾覆,大周立朝之初多依仗世族,这其中“六姓七宗”最为显赫,卢氏便是六姓之一,但此番卢炴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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