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睡中惊醒,本以为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转眼却发现外面已经晨光微熹时的喜悦。
又是无梦的一夜,谢星阑起个大早,直奔金吾卫衙门而去。
到了衙中,大半差役都还未到值,有来得早的,见他也这般早出现在衙门里,还微微有些惊讶,等他走远之后,几句议论低低的传了开来。
“谢钦使这阵子怪怪的,好像又变成半年前的样子了。”
“怎么是半年前?应该是一年以前才对,那时还只是个中郎将,大大小小的差事都上心的很,但自从被陛下看重,他已经许久没有为了坊间的差事这般勤勉过了,忙着跟上面几位斗法还来不及呢。”
“他自然比不过段家和郑家的,半年前受挫,如今瞧着是缓过来了。”
“是啊,等着吧,又有好戏看了,下个月初又是每年按察使南巡的日子,每年都要有一批地方官落马,而跟去的人,各个回来后都是要加官进爵的,陛下会派龙翊卫随行,这次他定要和另外两位钦使大人争得头破血流……”
议论并未传入谢星阑耳中,他先重看了窦氏案所有人的证供,等天光刚刚能照亮囚室之时,他命人将窦晔带入了审问室。
窦晔昨夜被送入牢中,整夜只喝了几口凉水,此刻又困又饥,精神极差,但谢星阑兴致却好得很,足足两个时辰的审问,像个冲锋陷阵的兵将,而窦晔全身心溃败,后来甚至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才勉强保住了小命。
谢坚来禀报秦缨带着红袖到了衙门之时,谢星阑手中正拿着一份近半年去窦氏两处酒楼之中眠花宿柳的客人名单,一听秦缨来了,他连忙从地牢之中走了出来。
他去前门迎接,又至一处安静偏堂说话,他开门见山道:“窦晔已经全都招了,窦家只有两处他管的酒楼里有这般生意,这些年窦文彬知道他聪明,也想令他大展拳脚,因此将丰乐楼和丰庆楼交给了他打理,起初起色不大,直到某次宴请贵客之时,那客人看上了奏乐的乐伶,当时他便生了这主意。”
“令乐伶陪客,不仅能将宾客哄得高兴,时不时还能套一些消息,对他们生意上百里无一害,也是如此,丰乐楼和丰庆楼这两年做的格外红火,窦煜知道风声,其实是半年之前,他一个同窗的父亲去过酒楼,后不知怎么说漏了嘴,那同窗便在窦煜面前说了些风凉话,窦煜心中起疑,来问他是否为真,却被他糊弄了过去。”
“直到一月之前,窦煜亲眼看到了陪客之事,于是对他大发雷霆,又威胁说若不能在两月之内除了这买卖,再将乐伶们安置好,那他便要告诉窦启光,做此等买卖有违祖训,传出去窦氏更是颜面无存,因此窦启光一旦知道,说不定会将他们逐出家门,窦晔清楚这些产业虽非窦氏嫡系,却也都依靠着窦氏余荫,于是他先假意答应了下来。”
秦缨便道:“答应下来,而后暗地里准备谋害窦煜?”
谢星阑将证供给她看,“一开始他想过别的法子,可窦煜心志坚韧,说一不二,他知道没有折中之法,这才渐渐生了杀意,所用弓弩与箭矢都是常用之物,事后本来窦煜被定为意外烧死,可没想到即将结案之时,却被你发现了端倪,后来金吾卫入府查探,他心中不安,便在与裴熙兄弟二人围猎之时,故意弄断了弓弩。”
秦缨一边看证供一边道:“砒霜也是半月前买的。”
谢星阑颔首,看了一眼红袖道:“窦晔说,楼中其他姑娘都是自愿接客的,除了碧荷之外,没有人生过意外,可是真的?”
红袖犹豫道:“民女这边的确没见过其他人因此事不满过,但是丰庆楼那边应该有……”
秦缨道:“不说别人,碧荷是被他们逼到了跳河的份上,他做这等生意两年,我不信只有那一个,碧荷……碧荷是被下药?”
谢星阑应是,“他做这买卖,也怕出事,一般都是怀柔诱哄之策,但碧荷那次,却是丰庆楼的管事强用了药,第二日碧荷醒来,发现自己清白已失,绝望之下跳了河,而他说的与伙计长年的事也是半真半假,当初碧荷的确与长年互有心意,但出事之后,长年得了银钱,立刻离开了京城,并未去打探碧荷为何而死,我猜他是心知肚明的。”
秦缨没料到这段私情竟是真的,她一时心寒道:“足见这长年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一开始或许不知内情,但窦晔都给他钱财了,他怎么也能想到其中有鬼。”
秦缨看完了一份证供,见谢星阑手中还有几页沁了墨迹的纸张,便问道:“那是什么?”
谢星阑递给她看,“丰乐楼和丰庆楼的客人。”
秦缨接在手中,目光刚滑过半页,便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名字,她心底一阵恶寒,面上厌恶更甚,“这几个人也是世家出身,如今还在朝中当差吧?”
她脑海中有原身模糊的记忆,而从前的秦缨虽对朝政一窍不通,但对有名有姓的世家任何等官职,也有所耳闻,见谢星阑点头,秦缨又道:“他们倒是不敢明着去青楼,倒是喜欢来这等地方寻欢作乐。”
谢星阑道:“贞元初年,陛下倡导简朴之风,又大力整治贪腐,朝中便有了官员不得狎妓的规矩,虽未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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