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旧刺鼻,来来往往的人群各个神色凝重,目光少了精神、愉悦,口罩下的嘴角想必是下垂的吧。
一个深呼吸,空气中掺杂着些许的哀伤,愈往病房前进一步,心里愈有一股忧伤袭来,刺痛的像千根针插进心脏。
记忆中的绿色座椅、白色的柜檯、急促的脚步声……
好难受,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带走罪恶感与泪水,只让我深刻的顿悟──原来自己是在逃避。
平时聒噪不已的雪安此时安静地走在前端,后方的马尾因不停歇的脚步而乱晃着;蓝哲玄满脸的疑惑,但周遭的气氛让他安分地不再多问,跟着雪安的步伐往前迈进。
倪宇辰牵着我的手走在最尾端,时而紧握时而放松,我的内心百感交集,紧咬着下唇不语,「羽儿,抱歉。」
倪宇辰压低声音道歉,我勉强牵起嘴角,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应该有猜想到雪安可能要带我来医院,所以在教室才会欲言又止吧!
然而情况似乎没有他想像中的乐观,以为这几天内心的转变让我可以承受住那时的悲伤,但一切似乎只是短暂的,短暂的快乐罢了。
医院再大,也不至于走了近三十分鐘还到不了目的地。十分鐘的路程已被我拖到半小时之久,看着白色的房门,我握紧了倪宇辰的手。
「我和阿玄在外面等你们。」他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凑到蓝哲玄身旁低语几句,便拉着他离开。
左手顿时少了倚靠的温度,不自在地空抓了几下,马上被另一隻纤细的小手给握住:「小羽,我们进去囉!」
雪安握紧了我的手,脸上的浅笑安抚着我的情绪,我恐惧地瞪着房门被雪安转开,闷痛感随之涌上,无力地拖着脚走到床沿,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
「阿姨您好,我们是阿杰学长国中的学妹。」雪安小心翼翼地递上司机先生下车时交给她的水果礼盒。
我无神地看着面容憔悴的妇人接下,双手颤抖地扶着床铺,跪在她面前:「阿姨对不起,事情发生之后一直没有跟您道歉,也没有来探视阿杰学长,对不起、对不起……」
双眼垂直看着地面,看着泪水落下,我没有勇气抬头,又或者是没有资格抬起头。雪安使尽力气想把我拉起,面对罪恶感与悲伤交错的自己,绝不允许被轻易拉起。
「你是婕羽吗?」妇人轻声问道,佈满细纹的手温柔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我微微一怔,缓缓抬眸,「你先起来吧,你没有理由要道歉。」
闻言,我苦笑着,摇摇头站起来──他们母子俩都选择不责备,令我有些懊恼。
「我可以单独跟你聊聊吗?」妇人温柔地握住我的手,雪安用唇语说了声加油后,关上门离去,「我想阿杰一定很喜欢你。」
很喜欢我,是吗?
但是他最喜欢的人毁了他一辈子,留下植物人儿子给拉拔他长大的父母,这样的人,值得他喜欢,值得被原谅吗?
我看着妇人替阿杰学长按摩,学长的头发为了整理方便已理成光头,苍白的脸颊让我既心疼又愧疚。
我没有回应妇人的话,只是一笑置之,下意识的模仿她的动作,笨拙地按摩起学长的小腿。
「给了你这么大的负担,真的很对不起呀。你才17岁,正值青春的高峰,却因此在你心中留下阴影。」
妇人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说着:「其实啊,我一直很希望你能够渐渐释怀,不要让回忆将你困在牢笼里,记得曾经的美好,抬头挺胸面对这世界,我想阿杰一定也这么想。」
听见妇人的话,我莫名地感动、莫名地流泪,但是这一次,我哭出声:「为什么我做错事情都不骂我,我也想要释怀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憋了许久的话,在此时随着泪水的涌出终于说出口,像个小孩似的哇哇大哭,妇人见状,只是轻轻地把我拥在怀里。
「已经发生的意外何必再去懊悔呢?阿姨相信你可以做的到的,珍惜你身边的那些朋友们,试着向前看不要回头好吗?」
妇人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本笔记本给我,温柔地说:「这是阿杰的日记,希望你看过之后能找回自我,不要迷失在回忆里了,加油。」
阿杰的妈妈,字字句句将我从回忆的牢笼中解脱,短短几分鐘的对话,好像把累积已久的悲痛全部爆发出来。
回忆是一头猛兽,深陷其中它会将你折腾的伤痕累累。
这天,我哭得很痛快。
痛快到隔天起床时,发现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金鱼。」
「蓝眼金鱼。」
「蓝眼金鱼小羽。」
「我说……」我烦躁地将手中的杂志丢到桌上,伸出「长腿」踢了下要陪伴我一学期的桌子。
「讲不腻啊?」可怜了桌子和杂志,无辜受害。
「凶巴巴蓝眼金鱼小羽。」
「凶巴巴蓝眼金鱼小羽发威。」
「凶巴巴蓝眼金鱼小羽发威之a班奇景。」
我恶狠狠地瞪了下准备再接下去的蓝哲玄,又向倪宇辰投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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