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近来他待她的态度,常让她也默认两人已是一对亲密眷侣,这话还是重得过了头。
重到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明知不能不回应。
就这么挂着他的颈项,半晌,小声再小声问:“……殿下当真这么喜欢阿弥么。”
实则是避重就轻。
好在他也自知言语分量有失,配合地回答:“没——”
“……良心的。”她自己先说,忍不住笑。
他又没好气上了:“挺有自知之明。”
“那殿下……”她几乎要在心里叹气,为这浓得化不开的酸软感受,“会一直喜欢阿弥吗。”
李承弈眉心一皱,本能地从这个问题里嗅到不同气息,转头想看她:“阿弥。”
她不让,还是埋头抱着他。
难得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他用手掌轻拍了拍她歪斜的脑袋,认真答:“会。我活了二十二载,于男子而言,这已不算短了。种种心绪,只对你有过。”
可你也只有过我一个女娘啊,根本不知旁人也能够温柔娴静,美丽端庄;甚至待你满腔真心,热切盼望,比我做得更好。
云弥接着问:“那你会一直——”
只喜欢阿弥吗。
她却不敢问了。
于是胡乱改口:“那有一天阿弥老了、不漂亮了……”
“阿弥。”他并非不能体察她于安全感一事上的匮乏,到底本能失笑,“你才十六岁。”
又揉一揉她小耳朵:“我长你六岁。待你老去,我怕是连用索饼都要人打成碎末了。”
但比起容颜,权力又不会褪色。
云弥默念叁遍庸人自扰,果断不再纠缠这件事:“叁兄会如何呢。”
温柔来回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坚持要她抬脸朝向他,听见这话,蓦地把人摆正到跟前,目光渐深。
云弥退缩:“我——”
“我答应过你的事,无论你在不在意,都是肺腑之言。”他只是道,“依军律应当流放,我自然也想这么罚。但你阿耶必定会再叫人议亲议故议贤议能,待变着法子八议完毕,大约就是赋闲在家,永不再叙用。”
似乎是看云弥神色怔忡,以为还是吓到她,又放柔了口吻:“你这个阿兄,的确很不成样子。不宜为官,更不该做一方统军。你别多心,相较仕途,性命才是人之根本。”
云弥垂下眼:“我明白的。”
只是乍一听流放,忍不住心有戚戚。
她对魏愔确实没有感情,但胡娘子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如今折了不大重要的一翼,还能保住这弃翼。日后羽翼不断毁损,直到大厦将倾的那天,谁又能逆势而为呢。
她有私心,所以不会刻意阻拦,不代表就真的完全能够置身事外了。
他安抚搂了搂她,看一眼漏刻,轻声:“早些睡吧。”
两人洗漱过躺入帐间,云弥伏在他胸口,听他起另一个话头:“阿弥今年生辰,想如何过。”
“母亲也问了我。会在院里置小宴,请一些女郎过府,已在写邀帖了。”她抬了抬脸,柔声道,“但殿下若有别的安排,我听你的就是。”
他正要答,外头传来啸捷一声急唤,大概是早就特意吩咐过,侧头用唇角飞快掠过她眼睛:“有些事,等我一会。”
云弥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明知是多此一举,却仍然控制不住地感到空落落。
她绝不要对一个只会耽于情爱的郎君用心。他根本不会知道,抛却他作为太子时的身体相欢,他作为他自己,头一回真正让她整颗心都震颤,是那一夜,明明已经再忍不住袒露情意,明明无比渴求她也同等回应,却又一字一句——
我不会为了你纵容任何人,更不会因迁就你而放弃我的意志。
她从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骄傲,也不大敢被人看穿,其实温柔的魏叁娘子骨子里自视甚高,并不爱把郎君放在眼里。
记住一个人,倾慕好容颜,倾慕一眼风情,倾慕举手投足间绰约多姿,哪怕“坠兔收光,令人神往”形容再美,她还是鄙夷其浅薄。
但她为他动心的,却是她最害怕的那部分。
如今再一次见到——昨夜里还抱着她温柔缠绵,软语哄她背伏过去不断深入的人,今晨就依计划行事,惩治了她的兄长。
纵使在衡阳面前再镇定自若,纵使她是真的不在意魏愔前途,听到那句“又能有多喜欢你”时,此刻见他毫不犹豫离开时,竟然还是心生黯然。
是不必要的,她明知他这样喜欢她。但也没有律法规定,情绪只能在理所应当时才能侵袭一个人啊。
李承弈回来后就发现她出神,兴致也不大高,还以为是她误解自己没有要为她过生辰的意思,立刻解释:“并非我不上心。阿弥,我是不该打扰你跟你的那些女娘好友交往,维系情谊……”
她哪里想这个了,闻言只是笑一声:“那郎君好友呢?”
换来矢口否决:“不准。”
重新将她揽入,才又不情不愿地补充:“诗词歌赋,琴舞书画,手谈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