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关系,说亲不亲,说疏不疏,这亲,自然是比好朋友亲兄弟还亲些,这疏,这两人中总觉得有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活生生隔了段屏障。
年关将近。两人寻思着出门置办些年货,走到半途,却听有人喊“孙主任”,看迎面跑来一圆头浑面的青年人,看着倒比孙瓴大上几岁。“孙主任,你也出来置办”
“是”孙瓴冷淡的回了一句。
“这大冷的天您还亲自跑出来,不说一声,我好上门拜访拜访”
“不必”
镜清第一次见到孙瓴的同事朋友,正推想着他工作时的情境,就觉得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半点不带人情,难怪原来巷子里的人都说孙少爷生的像块冰。和自家人都说不上三句话。
难为来人还能继续搭话“啊,这位是?”
“我弟弟”
镜清看孙瓴不再说下去,也不主动介绍自己,点一点头,算式打过招呼。看着来人脑袋已冒冷汗,拉着孙瓴的手说,“大哥,我想吃猪油糕和雪片糕,这去晚了可就买不着了。”
来人如释重负“孙主任,那就不打扰了,快陪令弟去置办吃食吧。”
待来人走后,镜清问到:“那是谁”。
“隔壁办公室小黄”
“小黄,怎么跟小狗儿名似的”
孙瓴迟疑了一下,说:“小黄,黄目乾”
“你在别人面前,都是这么说话的?”镜清觉得好笑
“不然要怎么说话?”孙瓴反问道。
“你跟我怎么说话的?”
两人本是肩并肩走着,听他这话,孙瓴冲他扭头一笑“你跟他们怎么一样。”
这话一出,镜清倒不知说何是好了。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茫茫然的走着。
孙家的对联年年都是找林先生林叙文写的,至于现下这小孙公馆,还是自己捉笔吧。夜里,两人在书房,镜清磨墨孙瓴书写,倒和过去在坊巷天井下教书习字时没什么不同。
此时孙瓴却开口说:“你今天叫我‘大哥’”。
“那你都对来人说我是你弟弟了,我再喊你孙大哥,多怪啊,哪有人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兄弟的”
“再叫一声听听。”
“才不呢。倒是你,平常对谁都这般说话?”
“这问题前儿个不是回答你了吗?”
“……那你怎么在我面前这般撒野啊,孙冰山”
孙瓴目光从纸上挪开“乱叫什么,又嘴欠?”
“你说呀,你怎么就跟我在一起时这么没脸没皮呢。孙少,别人都给你的皮相给骗了”
“你想知道啊?”
“啊?”镜清侃的顺了,倒忘了自己问了什么“啊,是想知道。”
“想知道就乖乖叫声大哥,不然不告诉你”
镜清想,反正叫叫也不吃亏。孙大哥跟大哥,有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小小声的喊了个“孙”嘴上却轻轻吐出“大哥”二字。
孙瓴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走到他跟前,低头亲上了他的嘴。蜻蜓点水,却又柔软缠绵。
然后神色不变的执着笔,又移回了书桌前。
镜清被这一下子的事儿给吓傻了,感觉愣了好久,其实哪有好久呢。孙瓴看着他的呆相,唤了声“墨”。
他就又低头磨起墨来,这下的动静,仿佛跟砚台有仇似的,苦了孙瓴那上好的端砚。
镜清脑子乱如麻。反正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瞎混过去好了。“这什么人呐,想当大哥不找自己弟弟喊去。老拿我扯皮”
“我不是说了吗?”
“说了啥?”
“你和他们不一样”
镜清刚镇静下来的心又有些乱跳了,这感情是要乱套了啊。却被孙瓴执着笔端敲了敲脑袋。“写好了,收拾收拾去睡吧。今儿个的字倒是写的不错,明年应会是顺意的一年”说罢人已走出书房。
镜清低头看去。那红如胭脂的纸上赫然写着“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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