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教他们习字。
有了文师傅的教导,再加上与同僚的互帮互助,降香便认字了。
至于为何谢承思说,是他教降香写字,其中又有一桩因果。
她调至他近前后,难免用字纸与同僚互通消息,次数多了,当然会叫谢承思瞧见。
他初见降香写字,便嫌弃非常。
毫不客气地痛斥:“你是在画符,还是在写字?笔锋笔势一塌糊涂,这也就罢了,连笔顺都没一处对的!简直糟蹋纸墨!”
降香被他说得浑身紧张,一时不知如何下笔了。
写字,不是让人看懂就够了吗?她给别的府卫传信,比如缬草,又比如甘松,他们都看得懂呀。她惶恐地想。
谢承思气不过,抢过她手中的笔,展开一张新纸,将她已写好的内容,重新誊抄了一遍。
“你自己写不好,照着描画总会吧!”他又将笔塞到降香手中。
降香乖乖地又执起笔。
“握笔姿势错了!”谢承思又裁下一张纸,折成条,抽在她手上。
降香吃痛,连忙挪开手。
“知道痛了?”
降香用力点头。
“中指钩着,无名指格好,小指抵住,手腕悬起来。”谢承思用纸条挑开她捏住笔杆的手指,将它们调到正确的位置上。
“写。”
降香乍一更换握笔方式,连下笔都别扭,又不敢按熟悉的方式落墨,只得悬在半空不敢妄动。
可她对面的谢承思,脸色眼见着越来越黑。
只好硬着头皮写。
她没看清楚,也没记清楚谢承思写字的顺序,不知道字形如何一气呵成,便耍了个小聪明——
照着他的字勾勒轮廓。细的地方描一遍,粗的地方便框起来涂黑。
描出来挺像的。
谢承思气得笑出声:“你真当画符?不会写,便靠画。一幅字要画到什么时候?等要写的东西多了,你难道画得及?”
降香连忙停下手,又不敢描画了。
谢承思终于忍不住要亲身上阵。
他走到降香身后,环住她,抓住她握笔的右手,掌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笔地勾画。
这次他没写字,而是把各种笔划,横竖撇捺点折勾,全示范了一遍。
“这样写,感受到了吗?”他气冲冲地问。
没有。
丝毫没有。
降香全沉浸在他身上的香味里了。
那时的谢承思,虽没后来那样嗜香,但也有用香的习惯。
他温热的胸膛贴近了她的后背,香气被蒸得暖融融,将她牢牢地包裹住。
说话时,他在生气,而生气时,他的气息变得急促,挟带着更多的香味,洒在她侧脸上。
热得要烧起来了。她想。
“没有。”降香不小心对谢承思说了实话。
脸上的热度,一直烧到了她脑子里。让她变得晕乎乎的。
“没有?你可真敢说!”他的声音仿佛突然有了回音,在她耳边一阵阵地荡开。
总之,谢承思最终还是就着这样的姿势,教会了降香运笔。
除此以外,他还为她布置了许多临帖的功课。
当时是在苹州,谢承思做别驾,清闲无事,便时不时地要检查降香的成果。
待重回京师后,公务渐渐繁重,才将此事搁置了。
其实这之后,降香的字是有长进的。
好歹从画符,变得中规中矩,笔势圆润。
如今她写的这本名册,拿出去给任一位读书人评判,都找不出错来,最多说一句,平平淡淡,无甚特点。
但挑剔如怀王,显是不满意的。他偏好字中筋骨,与他本人嚣张的气质相符。
“拿去罚抄,抄三十遍。”谢承思从素舆上撑起身子,伸手在书架上找出一本字帖,丢给降香。
“抄完了我要检查。不许偷懒!”
降香眼疾手快地接住字帖:“奴婢遵命。”
“只是这份名单,殿下当真不愿细查吗?”她仍然忍不住要问。
谢承思:“查什么查?我现在哪里都不去,不就是给他们探的吗?我日日在着宅子里呆着,免得刺史还要派人跟着我,日日奔波,更免得我的太子哥哥为难他。”
降香:“殿下的意思是,探子与太子相关?”她还是不太明白原委,但这次她问出来了。
谢承思:“笨!曲州是太子封地,我们又在那大石村查出了东西,可不得与他相关?我过曲州,他本就不放心。若非如此,为何那夜我们宿在东宫,他却偷偷遣信使先走?又为何使曲州刺史来接我,把我安置在这座宅子里?如今被我拿住了把柄,他肯定更坐不住了,有探子才符合常理。”
降香困惑:“既然殿下早知此事,我又得了名册,为何不照着它拔除探子?”
谢承思皱起眉头,看向她:“拔除干嘛?我又不想和太子结仇。”
他的面上,竟也露出了困惑之色。他十分不解,如此简单明了的道理,为何她还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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