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大宰权帅博学多闻,我私下学之有些不明白,可否请教您?」
「娘娘请问,倘有我得以帮忙之处。」伊周小心翼翼的应对,却又不失平日的温文儒雅。
「敢问您,何谓美?」
“这个…”伊周愣了一会儿,他从未深思过,美,不就是种感觉吗?清少纳言在伊周后头看着,他心中的美、他内心深处的美,会是什么?
伊周回想着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春夏秋冬、百花争妍?还是美人的浅笑,抑或萤火虫的飞舞?如果是在自己左迁以前,以上这些必会是他的答案。但经过如此大风大浪,这些,再也不只有以往所记得的那单单的美,有了另一种含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吐露,这吐露来自最裸露的自己:「美,源自心灵,是情。」
彰子闻了,内心颇有感触,这句话,非一般人能说出的。仔细想想,这句话就如同坐在庭院的苍苍老人,对着落日的咏叹,怎么会是伊周这种年纪的青年的体悟?
她以扇遮面,自屏风挪出,凝睇着伊周那年轻的躯壳。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心疼的问:「伊周哥哥,幸福,也源自心灵。您幸福吗?」
正当伊周要做出反应之时,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子出现在眾人面前,她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犀利且如孤芳的美丽双目。
那眼神速速掠过伊周,狠狠落在清少纳言身上,她尖酸刻薄的说:「像你这种将生活看的如此肤浅的人没有资格谈论美。」
「藤式部你别这么说…」彰子赶紧制止。
但那女子似乎不说不快,「就在说你,清少纳言。你没有资格。」
清少纳言感到相当莫名其妙,自己和这女子无冤无仇,她又哪来如此大的火气?何况她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好了啦!藤式部你冷静点儿。少纳言本身没有说什么呀!何况少纳言本人也很优秀。大家一起来切磋方得如琢如磨。」彰子连忙劝导安抚。
「娘娘,我知道您对大宰权帅有偏爱之心,但您也不能就这样偏袒他周遭的所有人,该批判就得大肆抨击。论她多有才气,同我相比之下如何?清!少!纳!言!」她将下巴抬得特高,如傲视群物的高山峻岭。
明明前些时日她还相当谅解喜欢大宰权帅一事的,熟知这是翻脸比翻书快,彰子只得先向伊周与清少纳言道歉,她真诚的道:「实在非常抱歉,望两位见谅包涵。先请回吧,我明日再托人送上赔礼。」真希望伊周与清少纳言不要生气。
其实他们俩也没在生气,只不过对这女子的傲气十分好奇,伊周这下忆起与她的一面之缘,她即是在跳青海波会场后台的那名神秘女子,不过其是何方神圣?何以有如此气焰?
路上,「真没想到中宫暗恋着您呀!」清少纳言意想不到的亏着伊周,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明,只傻笑着:「这个…的确挺令人难以置信的。我以前只是以小表妹之情待她、疼她而已呀…」道长倘知悉不知会做何感想。
在此同时,被千代狠削一顿的源赖定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遭女孩子拒绝,还被人生攻击,委实让他受了重大挫伤,他发誓要向她讨回公道……
房间只剩千代一人,恰巧门外花草间,点点萤光縈舞之中。天上星辰移动缓慢,不似萤光忽东忽西。千代乾脆来个轻罗小扇扑流萤,把萤火虫捕捉至盒内,话说数大便是美,千代倒要看看一排萤火虫飞上天的模样会是何等壮丽。
待其认为收集已足,便将盒盖一个劲儿的开啟。瞬息之间,萤火虫们自盒里一跃而起,愈来愈轻、愈来愈轻,且直逼天听。
「哇!好美。」千代仰首讚叹。随后萤火虫开始于四处飞舞,千代则置身其中,使萤光拂满全身。随着翩翩之萤摆动大袖,如织女煢煢行于银鹊桥之上。
远处,伊周边走边吟道:「佳人尽饰于晨粧,游子犹行于残月。」
「您吟的可真美妙啊!」清少纳言由衷的讚赏。
「这种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讚美吗?」伊周说着笑了起来,才吟点汉赋而已,哪有多好?
离房间的庭园迈进,清少纳言注意到远方的景况,示意着:「少主公,您瞧…」
伊周定睛一看,果真是天地间的惊喜。美,纯粹纯净毫无尘世纷乱的美,宛如辉夜姬在月宫上漫舞。以暝暝萤光见许,他的面庞泛着浅浅的红。
「您有没有觉得,方才的藤式部,与我们的小式部比起来,还是小式部最好了。」清少纳言特地放慢了语速。
「可不是吗?」这下,他对美有着全新体悟:美,此刻哪里皆是。
至于人在暗处的源赖定路过恰恰目睹此景,原本的她在他的眼里和过街的路人甲一样,眼光绝不可能为之驻足,而这唯美的画面却将千代的容貌、气质无不大幅昇华,远而望之宛若太阳升朝霞,天仙下凡似的,他登时鬼迷心窍看迷了眼,呆滞良久……
(1)前襟特长、质地与单相同,而套在单衣(内衣)外的里衣。穿着时,前襟不需塞进指贯,而是自然地令其垂落,自袍服下探出衣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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