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倦怠。
且则也是善变的,晚冬雪融的余寒还未完全散去,出了几日艳阳天,人们就自行其是地把余寒抛之脑后,误以为炎炎的夏日就要来了。
乍暖还寒,大概就是这个理吧。
而沈星河就是那个自行其是的人,不然也不会如今躺在床上,只有吃药和喝水作陪,原本属于春日的活气反倒被床拷上了枷锁。
这场病来的迅猛,也来的及时。
头依然沉沉的,奄奄一息,被棉软的锦被包裹却像压了千斤重锤。沈星河抬手去摸索手机,妄图看一看这场较量还要花多长时间。
啪水杯和地面撞出了水花,流了一地。
她没有力气去抱怨,只能叹气,任它破碎。水杯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至少最终找到了手机。
下午三点钟。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日,从昨天到现在。
厚重的窗帘将光严丝合缝地遮住,让她以为还是那个不变的黑夜,暗的犹如死神的凝视。
从被子中拖出病弱的身体,用枕头支着,碎掉的水杯在地上缓缓流着,就像她在慢慢耗着。
楼下的老人曾告诉她,人一旦生了病就格外想家,想家里烫嘴的饭、细致入微的问暖,哪怕是一杯热水,都有巨大的安抚。
她不理解,只是觉得那些老人念家,仅仅是因为仗着岁月的残噬成了家里最受尊敬的人,还有人爱他们。
她丝毫不羡慕,毕竟被人这样牵挂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牵挂并不光彩。
平日繁忙的工作今日也偷了闲,片刻也没有打搅到这场病的蔓延,手机里那些博人眼球的广告也都遗落了她,生病的人成了消费指数的弃子。
她这样自怜自艾着,才发觉是自己太过矫情。
手机连上网,满屏乱飞的废料广告再次充斥眼前,没被广告商忘记,一时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暂且算是幸吧,至少还被人惦念着。
划到最底部,那个熟悉的字眼让她变得活热起来。
吃饭了吗?我晚上做鱼。极富隐晦的邀约,沈星河此刻读起来也变得有一点点温度。
生病了,昏睡了一天一夜。把病态说的严重些,或许可以得到怜悯,躲过这场温度极高的热宴。
严重吗?宋清梦回复很快,看来病况已得到重视。
头还沉沉的。让对方的邀约死心。
我是医生,地址发我。病状说的严重些,反倒正中下怀。
对症下药,说的就是她们吧。
沈星河没拒绝,因为她也有一点私心。
她没邀请过宋清梦来自己家,第一次邀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顶着铅重的脑袋,从被窝里爬出来,披着不宜时节的绒衣,把凉薄的温度隔绝。她伏在地上,精细到玻璃渣渣,给摔得粉碎的水杯收了尸,又把被病痛折磨的凌乱的客厅、卧室清理一遍,餐桌上已经枯萎的花被病气染得丑陋不堪,只好扔掉。
收拾完一切,又照了照镜子,毫无生气的脸色让她颓然,发梢乱蓬蓬的让整个人失去了光泽,未免失礼,简单把自己修理一下。
做好宾入如归的准备。
夜幕垂下。
沈星河在漫长的等待中昏睡。她梦到家乡漫无边际的麦野,绿了一大片,栗子枝头落满了鸦雀,吱吱呀呀嘶叫着,晚霞在天际和湖面尽情地燃烧,她站在崖上,试图去触刚刚露脸的月牙,一双有力的手在后面扯她、追她,她叫嚷、呐喊,却没有人回应她。
宋清梦的叫门声解救了她,得以从梦魇中惊醒。
我带了粥。宋清梦看到她苍白惨淡的脸色,站在门内,和屋外那些生龙活虎的人比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沈星河逼迫着喉咙,应了一声,发出比起垂死的乌鸦还算有些气力的声音。
发烧了吗?宋清梦迈进病气萦绕的室内,用手碰了碰勉强还能站着的人的额头。
退烧了,头还是很疼。沈星河接过那一捧满是活气的花簇,用鼻子扑在上面猛吸了一口花香,脑袋清醒了不少。
可能是风寒,没吃饭吧,过来先把粥喝了。宋清梦一手提着保温壶,还有一大袋颜色鲜丽的果蔬和零零散散的吃食,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将自己身上的活气赋给她。
沈星河没有反抗,她无力,也不想。
她家的装饰是黑白调的,比起宋清梦的灰白调更显几分清冷,单一,就像她的人一样,只有在宋清梦面前才是绚烂的。
厨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宋清梦将她煮了一下午的粥盛入陌生的碗中,还冒着些许热气,尝了一口还算温热。
食物的香气静静弥漫,飘满屋子,这里逐渐变得生动起来。
沈星河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长久、静谧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隔岸相望。
一抬手,一蹙眉,都牵动着她这颗砰砰鼓动的心脏,恐慌、害怕、忙乱将完好的魂魄击散、打乱,又归于平整。
她原以为这种感觉会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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