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而已,既然美貌不重要,丑陋也不重要。”颐殊啜泣声低了下去,慢慢越来越轻,不再抽噎。覃隐将她推开一些距离,观察她的眼睛,“你是对你的经验学识没有信心?”她羽睫悬泪,眼底洇红一片,睑缘浮肿,垂眸盯着下方,看着甚是可怜。人的悲伤不是皮影戏,灯一熄灭便消失不见了。有时候说什么也无用,只是需要情绪宣泄的出口。她用那张脸活了二十多年,父亲为她求得,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弄丢。
她似又想起什么,“我不要姓尹,不要做尹家的女儿。”覃隐笑着轻拍她的背。谁会想放弃自己的姓氏。她转头环顾四周,取过紫檀木箱,箱内有一套合身的干净衣物。遂即宽衣解带,也没有管他。覃隐嗫嚅了一下,想说若谌晗见她换了衣服出去,可能会立刻将他大卸八块。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想他快点死呢-颐殊有人打开牢门,喝令牢里蜷缩墙角的人起身。她倚在草垛上,不言不语地坐起,脚上的镣铐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大门又传来砰砰两下,一行人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后来的那人看了牢中狼狈的她一眼,转身狠狠掴了一掌刚才呼喝的牢头。“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兰岳本来就不忿,转过身定定观察眼前的女人。她脸毁了大半,纵然如此,也看得出毁容之前是个美人。圣上倒在御驾上之后,刑部大理寺夜以继日地查,在冰鉴中查出乌头散、曼陀罗等药剂成分。朝臣纷纷指责刑部办事不力,要求将妖女绳之以法,但这女人幼孤妇寡已没有九族可诛,只剩无处发泄的怨气攻讦刑部尚书,在宫殿上方飞来飞去。即便兰岳想处置行刺帝王的逆贼,也得等程序走完,公之于众行刑。偏偏在这个时刻,皇帝醒了,下令不许再查。兰岳不理解,满朝文武也不理解。只是一个丧失生念被人利用的死士,有何不悬门斩首杀一儆百的理由?难不成皇帝被这妖女所惑,念及旧情,不肯下死手?是了,她在御辇上,若不是对她有意,寻常人轻易上得御辇?兰岳背着手踱步来踱步去,看得安篱都烦了。“我要住到什么时候?”她道,“换几个女人来看守我行吗?”“你!”兰岳怒气直冲天顶,她一脸坦荡毫无愧色、惧色,看得人都为她羞耻。她手捧小腹,目光透出半是慈爱,半是死水一样的神情。因此他们动不了她。可惜那只能是个死胎。“女人,好,我给你个体面。”兰岳镇定后说,“你以为你走出天牢还能活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大抵也没想过活。他最终没动她,关上大门以后,安篱在他身后,呕出银魈天龙的幼虫-牢房的墙壁潮湿得爬满蛆虫一样的青苔。听见她的作呕声,覃隐脚步一顿,想这样的环境她怎么能受得了?她确实受不了,用蛊虫伪装身孕狠得,秽物沾身上忍不得。“就是你吵着要水桶沐浴更衣?”他站到牢房外,沉静地看着她。安篱抹去唇边脏污,手些微颤抖,银魈天龙的幼虫死了,最后帮她一把,死了。覃隐叫人打来水桶水盆,屏退所有人下去。他进到牢房,东西放置在她身前,站在靠门的地方,离得不近不远,微微偏首等着她清理自己。颐殊吐出簌口的茶,恢复了本来的面容。他第一句质问毫不意外。“你连我也一起毒?”“你不是没事儿?”她揭下擦面的帕巾。覃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今好好站在这里,还得感谢她是吗?“都死了,你满意了?”那些救她的禁军,见过她真容的侍卫及宫人。帕巾掩在她的口唇处,许久没拿开。他亲眼见她低垂的睫毛以冰消雪融的速度漫上一层雾气凝成水珠。覃隐扯扯嘴角:“骗你的。”“该死的不是我,不是他们。”她再抬起眸,盛盈怒意,“更不是元逸夫人。”说是一回事。那些毒药本就过了效期,毒不死人。谌晗不醒是因之前旧伤,被勾起余毒伤及根本,沉疴难愈。可他呢?他没旧伤吗。她根本没考虑。覃隐从未对自己的预感如此深信过,深信不疑她会转过头指责他的无情,自私,质问他是否提早得知,却不告诉也不阻止。她认定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所以不考虑——就算覃隐在这件事中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也全然不考虑先给他陈述的时间。“也不是你。”她声音很低,“我知道你明白那对我的重要性,做不出这种事。”像是河流注入干涸的旱地,土块变得松软,覃隐道:“你还知道什么?”“你明白贞洁对我不重要,但我起初也不太喜欢男女之事,就隔几天来一次,给我带赤山峦蝴蝶。尽量不与谌辛焕正面对抗,保全我的家人朋友,顾及所有人,直到再无后顾之忧,有实力与谌辛焕强硬,再带我走。““……现在能带我走了么?”图穷匕见,覃隐扶额笑了一会儿。他笑完道:“你是死罪,我如何带你走?”“劫天牢。”她向前俯身,殷切提议,“你劫天牢,我就是你的了。”很难不让人心动。覃隐慢慢蹲下身,望进她的双眼,冷漠而温和地:“纵使我劫了天牢,你也不会是我的。”拒绝。他跟谌晗不一样,他不是听着帝王之术长大的,他听的是才子佳人,两情相悦。这都要怪他的母亲,也要怪他的父亲。导致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太贪心,别人只要她的人,他不够。“你能给吗?”咫尺之间,他轻扼她的下颌。颐殊取下发簪,解了束带,敞开衣裳。他对她的预判好似又回归了正常。但她下意识去解腰间装面具的小罐子时,什么也没摸到。她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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