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宫中传来好消息,魏姽于月初诞下皇子。魏姽与其父魏子缄因子得福,魏子缄连阶累任,官至三品,位同公卿,魏姽由低位分昭仪晋为贵妃。惟有一人盛怒,弘太后将诊脉为女胎的太医打个半死。圣上蒙天恩,喜获龙子,为庆贺此至喜之事,于宫中设宴。景星庆云,紫气东来,宫闱梅香四溢,众宾云集。盛世皇家,礼乐之声洋溢宫廷,群臣俨然共贺圣明无疆之祥。帝王居高台,有人到他身后:“听闻陛下因为一点小事诛杀了几个宫人?”谌晗闭目按着额头,“头疾发作。”覃隐替他按揉了一阵,在他身旁稍低一阶的位置坐下。“你归家一趟,回来后就去道观住了几日,朕诏你几次了你说说?”谌晗赐酒,覃隐接过,“替父母祈福。”谌晗道:“儿子做了大官,何不接到玦城来享福?”“他们天性自由惯了,不会喜欢玦城的拘束的。”极平静的回答。“那阜琅山恒无观的温虚道长,我也认识。”谌晗突然说起,“前世立后之前,去找他算了一卦,他说殊儿生来凤凰血命,位及正宫,后位当之无愧就是她的。”覃隐望着前方,台上清歌妙舞急管繁弦。他没有反应。——去求个名正言顺,道长顺着他的意图说罢了。“前世朕的儿子,朕气绝之后,魂魄绕大殿梁柱,亲眼见识到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谌晗勾起一边唇角,可上扬唇角那边附着的肌肉却在轻微扯动,“他五岁,被立为新帝,一日在殿上哭闹,大骂张灵诲专权祸政。张灵诲当着众人面在杯子中下毒,命他喝下。”——他跟她的儿子是吗。帝后有子,树元立嫡,多么正常。“隐生,你没有孩子,体会不到锥心蚀骨的丧子之痛。”谌晗看着下首,“当年你杀他一子,那时便知你与我道同,可相谋。”覃隐仍淡然望着前方,不知是在看长袖善舞的宫女,还是别的。这首曲子的词出自《诗经》,汉广。没有过多言语,没有必要说破,一切都很明了。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立储之事,朕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急。隐生,你知晓温虚道长不会错的。她为皇后,便可顺理成章地掌管琯学宫。至于母仪之风,御后之范,后期可以慢慢培养。”覃隐没有说话。说这些的目的,只为告知,他也无需回应。“陛下!陛下!”方牒提裙急匆匆从玉阶下赶来,附到谌晗耳边,“玹贵妃突然下体涌出一大滩黄水,恐是惊吓着了,哭着要见陛下……”刚为他生完孩子的女人月子还没出,他在蓄谋得到另一个女人。覃隐只想笑。帝王之爱。真是高尚。芒种忙种,从阜琅山上下来,要经过一片农田,许多人在劳作。覃隐箬笠扣在脸上,躺在草棚下的竹席乘凉。前面支起的摊子摆着凉茶和米粥,劳累的人都可以过来饮用。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咕咚咕咚灌下一碗,同他搭话,“公子,你这摆了半来月的凉茶摊了,还不打算回去呐?”“家中无人,回去也冷清。”他把箬笠取下,“郑大哥,你让我帮你打听的狗找着了,正好有人顺路捎过来。上次说想养蛇,专程去问了养蛇的朋友,蛇蛋三十一枚……”又唠了会儿嗑,清亮挥舞着衣衫跟牙错一前一后赶路。两人去河里捉鱼,满载而归。覃隐看着树叶缝隙透过的点点耀斑罩在他们身上,笑道:“行,晒得还挺均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远处许多人在将成捆的木头往山上运。村民们要修一座庙,给元逸夫人立的生祠。颐殊曾在这种试验田,因此是改良后的土地最早盛产于原来四成以上增粮的地方。清亮回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却不见他们公子。他顺着田埂一路走,来到了生祠前。这里仅建起地基,外轮廓搭了几根柱子,房顶用茅草遮盖。元逸夫人的石像立在正中,眉目唇鼻都尚未雕刻完工。村民们不富裕,每家每户拿出一点,故修得如此简朴。覃隐在门槛边已经坐了一个时辰。铜钱被抛向上空,再落入掌心,抛起又落下,抛起又落下。清亮想如果他清楚,他只会比他更清楚。想做圣人的公子做不成圣人。走到高处的姑娘不会回头了。那是一种不能退后只能往上的必然。怨不得谁。谌晗将魏姽的手放进被子,从秀丽宫出来就接到太后相请。张琬弘坐在卧榻上,称头风病发作不出席宴会,却要私下里借机敲打皇帝。开口便是:“一个不够,还需努力。”谌晗孝顺道:“儿臣尽力。”接过太监奉的药茶。“元逸夫人在大璩,是国之大幸,要封,更要留住人才。不可让她外嫁,不可使她有二心,更不可令外来使臣接近,若是别有用心的男人怎么办?”谌晗笑答:“儿臣正有此意。”“陛下何不先立玹贵妃为后?”谌晗回到宴席,就听座下给事中道。“自古并无皇后掌管琯学宫的先例,除六尚之外,插手前朝事务都易招致诽难。若成功开了先例,阻力就没这么大。有人做靶子,挡下朝臣攻讦伐议,不好么?”谌晗回绝,“可朕觉得她会更想做千古第一人。”台上夔鼓镗镗,一曲宴清都磅礴大气,舞者宫女立于鼓面起舞,伴着鼓槌落入曲中,一声接一声犹如重击在人们心上。最前方领舞的舒妃,笑靥如花,目光紧锁帝王。承宣殿前,一支整肃的禁军踏入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