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杞的要求下,大理寺和皇城司行动飞快,一边找了有经验的老吏和书法大家来检验书信的字迹,另一方面按萧宪的说法满城找他说的人证。前者证实非高云衢本人所书,后者则也没有找到人。卫杞便在朝会时提出萧宪诬告,着有司彻查,高云衢无罪,应尽快成行。
此言一出,吕颂年立即站出来反对,他说御史伪造证据污蔑重臣,情节严重,理应严惩,若不先查清诬告一事而令高云衢离京,或让人觉得高云衢心虚,以后高云衢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众臣不论哪一方都觉此言有理,皆附和。
卫杞脸色难看,吕颂年又借此建议更换楚州新政人选,让高云衢安然洗清嫌疑,也是圣恩浩荡。顺势便提出了两个替代人选,一个新党,一个旧党,倒是显得坦荡忠心。
卫杞满腔怒火被他这幅说辞堵得发不出来,面色沉沉,阴云密布。略一思索,冷声道:“将萧宪收监。信阳。”
卫枳忽地被叫到,急忙出班躬身行礼:“臣在。”
“你来主理此案,给朕好好审!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朕的朝堂弄鬼!”
“臣领旨。”
卫杞下了朝便叫了卫枳过来,卫枳亦是一头雾水。
“阿姐,这是何意?”她是宗室,朝中博弈按理她是该避嫌的。
“吕颂年该死!”卫杞骂完了,方叹了口气道,“朕许久没有被逼到这个份上了。阿枳,你去审那萧宪,动作要快,不计什么手段。”
“阿姐的意思是……”
“阿枳,怕是要委屈你了。朕让崔苗与你一道,相机行事。”
“是,臣明白。”
卫枳出了宫门便带着崔苗去了皇城司的牢狱,皇城司已把萧宪带回来了。卫枳略审了审,看萧宪说不出个所以然,便直接勒令用刑。萧宪脸色大变,他到底是朝官,卫枳作为皇亲对官员随意用刑应是大忌,他也没料到卫枳这般大胆。卫枳冷笑一声,示意左右动刑。
萧宪熬不住刑罚,果然吐出了同谋。但这人却叫卫枳和崔苗犯了难。
“你说谁?”
“是……是兵部员外郎方鉴,手书是她给我的!”
崔苗此时方知不对,开口道:“萧大人,你已诬告了一位三品大员,现在还要攀咬旁人?你可想好了再说话。”
“她没有当面交与我,而是将书信丢入了我家宅院。”
“那你如何得知?”
“她在我家门外时,吕尚书的次孙吕谦看到她了。”
吕谦也是个不成器的,常年在外头花天酒地,方鉴做京兆府判官时抓过他几次,吃了不少教训,对方鉴的面孔自然也不陌生。
卫枳拉着崔苗退出来走到僻静处与她商议如何办。崔苗亦是惊慌,她强自镇定下来与卫枳道:“殿下背着擅权之名用的刑,现下已是避无可避,只能先将临深请过来。殿下不必顾忌我,只管施为便是。”
皇城司上门去寻方鉴和吕谦之时动静不小,卫枳对朝臣用刑之事也传了出去,朝臣群情激奋,认为卫枳仗着皇亲的身份嚣张跋扈,几乎是满朝都在弹劾。卫枳是宗亲,天家与官宦的关系自来是微妙的,卫枳此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不论是哪一派都对她冷眼相待,甚至有奏疏要求她立刻之藩。卫杞不说话,把折子都扣下了,卫枳强忍了这口气,加速了审案的速度。
高云衢一早便得了方鉴入狱的消息,她不知方鉴是如何谋划的,但叫她袖手旁观她也于心不忍,于是下了朝便跪到了永安宫。
卫杞同样得了卫枳的汇报,她知道高云衢与方鉴的师生关系,此时瞧着方鉴自是怎么都不顺眼。
“哼,她跪了多久了?”
大监回道:“该有半个时辰了。”
“呵,高大人真有闲情,莫要浪费这辰光。大监,把这些工部的折子给高大人拿过去,就在朕这里处理吧。”卫杞嘲讽道。
大监照做,高云衢便真就跪在堂下,伏着身子,自觉地处理起公务来。
卫杞见状又是一阵气恼,又晾了她一会儿,这才走到她面前,开口问道:“你真就不恼?你的学生构陷于你,换了是朕恨不得立时便宰了她,你还跪在这里替她求情?”
高云衢放好折子,方才直起身对卫杞拱手道:“正因她是我的学生,我才知道她的为人,她必不会做这忘恩负义之事,其中必有隐情。”
“高云衢啊高云衢,你该知道,朕现下心里想的只有楚州,你倒是给朕出个主意?怎么能尽快平息事态让你快些出京,又能叫你的好学生不受牵连?”卫杞两手揣在身前,食指轻敲另一手手背,缓缓道。
“臣今日便可离京,乔装前往楚州。陛下旨意已下,一日不罢黜臣,臣一日便是钦差,立时出行也是职责所在。”
卫杞闻言扶额:“你不要名声了?那吕颂年虽是咄咄逼人,说的却也没错,这档口你避开,叫旁人怎么说?说你怕了,说你离京避风头?”
高云衢没有答话,只是俯身下拜。
卫杞叹气:“你真要保她?”
“是,陛下。”
“不论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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