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放几个人上榜,被高忱严词拒绝,她自己虽然荫官出身,却也知道科举之重要,自不敢做这样的事。
保守一派叫她落了面子便想了一些脏污的手段。他们接触了高云衢的父亲李孟林。
李孟林是高家的赘婿,家世平凡,也没什么本事,唯有一张脸叫高忱父女两个看中。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指望赘婿做些什么,乖顺听话便是了。高忱与李孟林相敬如宾,高忱满心都在朝政上,自也不会关心小夫郎在想什么,渐渐地夫妻二人便离了心。李孟林没什么才华,却自认为怀才不遇,年纪越大越是郁郁,自觉在高家抬不起头做人,连年幼的女儿也看不起他。他整日在外头喝酒,高忱也不管他,只要不嫖不赌便都随他去,银钱管够。
高云衢不喜欢她的父亲,她自小跟着祖父和母亲,对父亲本就没什么感情,加之她父亲是个做什么都不成的平庸之人,也不肯放下父亲的架子来与她亲近,孩童心中自会偏向母亲。
有一日她见她的父亲行色匆匆地从母亲的书房出来,面有异色,便拦住了他。
“父亲从何而来?”高云衢拦在了他面前。
“啊,是阿衢啊。”他吓了一跳,见是女儿便又放松了下来。
“父亲怎么了?我瞧你满头的汗,可是身体不适?”高云衢眯了眯眼睛,感觉有些奇怪。
“无事,我无事。”李孟林急得汗如雨下。
“父亲,你怀里抱的什么?”高云衢上前想看,李孟林急忙要躲,拉扯之间扯坏了袍服,书册散了一地。
高云衢定睛一看,皆是科考经书,拾起一本随意一翻,里头皆是母亲的批注和记号。李孟林心下一急,转头便跑,高云衢觉出不对,几步追上去将他按住。
李孟林手无缚鸡之力,轻松地被高云衢反剪双手按在墙边,挣脱不得,怒道:“高云衢!我是你父亲!”
“对不住了父亲,若是我猜错了,衢任凭父亲处置。”她贴近了父亲的耳朵,“我猜,那些书册是母亲用来琢磨如何出考题的吧?父亲要将之拿到哪里去?”
李孟林见被她揭破,抖得如同筛糠,他只是被人勾得一时冲动,全无想过此事落败是何场面。
“看来我猜对了。”高云衢心头恼怒,手上用了一些力气,“你知道考题若是泄露,我们家会是什么下场吗?轻则全家流放,重则夷三族。你长脑子了吗?”
“我……我不知啊……”李孟林急了,“他们说只不过是些小节,伤不了高家根基的。”
“他们?”
“与我喝酒的一些人,说是有个发财的法子,邀我一同……”
“发财?高家的银钱还不够你挥霍吗?”
李孟林叫她说得也是愤懑:“那是高家的钱!不是我李孟林的钱!”
高云衢一愣:“父亲难道不是高家人吗?”
“你们几时当我是一家人!”李孟林怒道,“你母亲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你口口声声喊我父亲,又几时真的当我是你父亲?”
高云衢沉默了。她唤下人将李孟林关在房里,而后急唤母亲回来。高忱亲自审了李孟林,高云衢站在门外,听见她父亲的惨叫与怒骂。
许久之后,母亲揉着手走出来,她看了高云衢一眼,疲惫地道:“你看,你以为的大船不过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外头大风大浪便算了,内里还有人想要凿了船底。”
当夜,高忱入宫请罪。陛下震怒,将高忱下狱,命三法司并皇城司共审此案。陛下并未怪罪高家,皇城司上门带走李孟林时也并未过于惊扰。但高云衢仍感觉到了惶恐。
一个月后,母亲平安无事地回来,甚至李孟林也没什么大事。陛下借着这个案子掀掉了一批她看不顺眼的势力,而高家不过是那个筏子,借完了便好好地放了回来,又给了不少安抚。但牢狱苦寒,母亲回来便大病了一场,高云衢也不往外跑了,每日在母亲跟前侍奉。
高忱已是四十有五,也是不小的年纪了,经此一事她似乎被抽掉了精气神,躺在榻上很是虚弱。
“阿衢……”
“我在,母亲。”
“你看,我若不在,谁能护住你呢?”高忱叹气。
“母亲别这么说,我能护住自己的。”高云衢不爱听这些丧气话。
“你若只是个白身,连你父亲都能借着孝道拿捏你,你能忍下这口气吗?”高忱猛地抓住了高云衢的手腕,用了十分的力气,“自由放纵是有前提的,无人能动你的时候你才能活得率性天真!不要傻了!没有权势,你只会被吃干抹净,连骨头都嚼碎!没有我与你祖父,你不过是个漂泊无依的孤女!”
“我知道,母亲。”高云衢知道她的母亲在说什么。
“所以,阿衢,算母亲求你,入仕好吗?我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求你能站到高处好好活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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