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御史台定下章程,派出数十御史分往各州,代天巡狩,清查地方积弊,荡清各地冤假错案,限时一年。方鉴被派往了沁州。
方鉴心知这是陛下觉着她此前做得不错,想叫她大刀阔斧把整个沁州拿下,如此也正合她心意,她承了宋琬她们的情,便也想还她们一份助力。而只要此事办成,她便简在帝心,前路畅通。她有些迫切,她看了太久的高云衢的背影,迫不及待地想站到她身边。
京城在她身后慢慢远去,她与驾车的绣竹招呼了一声,扬鞭策马,飞驰而去,凉爽的风撞进她的胸怀,叫她火热急切的心复又沉稳下来。
再至沁州,上一回只是路过,这一回却是长驻,且把着全州官员的命脉,太守陈养正态度好了不少,沁州通判带着人在城外迎接,进了沁州城,陈太守也是特意出了府衙来迎,仿若之前的龃龉从未发生。
“太守大人客气啦,在下不过区区从六品,哪劳您这叁品大员来迎呢?”方鉴拱手行礼道。
“方御史不必在意,到底是代天巡狩,咱们州府热情些也是应该的。御史先往衙署安置,今日夜里我等为您接风洗尘。”陈太守给足了脸面,态度更是显得温和可亲。
“哦?倒是叨扰大人了。不好吧?”方鉴假做推辞。
陈养正闻弦歌知雅意,接道:“不算什么正式的场合,御史随性便好。我等也带子侄出席,叫他们见见叁元魁首的风采,沾沾喜气。”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不过,不会同上回一样叫在下躺着出去吧?”方鉴打趣道。
“自然不会,雅聚,雅聚。”陈养正见她还算亲和,瞧着并未记上次的仇,心下放松,笑得一团和气。
“好,那在下就先告退,太守大人留步。”方鉴再次拱手与他见礼。
待到方鉴出了门,府丞凑到陈养正身边,悄声问道:“大人觉着这方御史是什么路数?”
陈养正收了笑,有些不以为然:“能有什么路数?少年骤居高位,捧着便是。陛下现今一意孤行,你我还是避让着些。这位方御史的看法至关重要,还是得哄好了。”
“是,下官明白了。”
沁州府衙有专门的临时官署,一应的打扫和准备早都做完了,绣竹帮着归置了她的私人物件,方鉴则小小地休息了一阵。到了晚些的时候,一切便都有条理了起来,方鉴沐了浴,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对绣竹道:“绣竹,替我挑一身体面的常服,晚间去赴宴。”
“小娘子今日想要穿什么样式的?”绣竹问。
“穿裙装,明艳些的,再绾个贵气些的发髻。”方鉴回道。
“去赴宴不着郑重些吗?”绣竹有些困惑,方鉴日常着装随了高云衢,多着简单沉稳的各色圆领袍或深衣帷裳,裙装则多是清秀素雅,较少见她着明艳贵气的样式。
方鉴意义不明地笑道:“不,越是个美貌的女郎越好。”
绣竹并未读懂她的深意,但不妨碍她找出几套符合需求的衣衫,并做好搭配:“这几套如何?”
方鉴一一看了,扫过其中某一件时,疑惑地问向绣竹:“这身霁色千褶裙是何时有的,我似乎不曾见过。”
绣竹想了想道:“大人送来的,您穿裙装少,故还不曾穿过。”
“大人……”方鉴将高云衢的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心头泛起暖意,思虑片刻道,“那便这身罢。”
日暮时分,下人引着方鉴前往赴宴。她下着千褶裙,上着抹胸外套月白褙子,霁色大气,裙摆上头缀了洒金碎花,显得富贵端庄又不失雅致,配上各色钗坠佩饰与精致妆容,全然是个大家闺秀。方鉴瞧了瞧镜中的自己,亦觉得满意,高云衢挑的这身衣裳确实很适合她,衬得她越发貌美。
而当她走进宴席的厅堂时,在场的官员们皆是一僵,他们也是着的常服,一屋子的锦衣华服,鹅冠琅璆。但这满座皆是儿郎,并无一个女郎,若是方鉴带冠着袍,他们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方鉴着了裙衫钗环,这般夺目,便叫人再也无法忽视她的性别。
“怎么?不是说随意些吗?在下穿这身便服不妥吗?”方鉴明知故问。
陈养正呵呵一笑,打个圆场,忙道:“自然不会,御史佳骨天成,叫我等自惭形秽。请。”
方鉴顺着她的引路,谦让着坐了,拱手道:“上次匆忙,唐突了太守,还望太守莫要怪罪。此次差事不急一两日,在下可与诸位多些往来,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陈养正面上自在了些:“御史客气,咱们这便开席吧。”
酒过叁巡,席上氛围更热切了些,陈养正唤了自己的长子与方鉴介绍:“这是我儿守一,去岁已过了乡试,若是御史日后有闲暇,还请多指教指教犬子。”
陈守一年岁比方鉴还长,看着也是一派忠厚君子的模样,就着父亲的话向方鉴行礼。
方鉴瞧了他一眼,应道:“好说好说。”
府丞、通判、都尉等属官也带着子侄上前拜见,方鉴便都温声勉励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方对陈养正道:“怎么诸位大人带来的都是儿郎?”
席上静了片刻,陈养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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