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通达,北面是一片洼地,且面积极大。不仅树木萦纡,路途也复杂多变,想要从这里走出去,饶是白天,也是要花费大半时日,更遑论夜晚。
其实绑匪将她抛入此处,并非要置她于死地。相反,与被丢进了遗鹊山的唐时芜相比,她更容易走出来。
可在暗淡的天色中,薛双霜像是闯入了另一个世界——她步履不停,却始终走不到那个近在咫尺的终点。
雨水浇筑出暗夜的猖狂,寒凉不断侵蚀着她,也让她眼中那摇曳的灯火越变越暗。
不要熄灭,不要让她陷入黑暗。
她在雨中跌跌撞撞,终究是失去了意识。
徐千羽跟着靳凌霄来到昌岱时,心脏已经拧成了一团,不断的抽痛着。
天色已晚,甚至开始零星下起了雨,可一想到薛双霜被抛在遗鹿山北面不见天日的密林中,他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
与靳凌霄分别,他拼命向北面奔去。
他不知道她在何处,可脑中像是有一道声音指示着他,让他始终有着方向。
雨越下越大,深沉夜色中,他举着手电在林间穿梭,衣服被撕开不少口子。鲜血顺着流下又被雨水冲刷,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遵从内心的直觉不断向深处跑去。
“双霜……”
见到昏倒在地的薛双霜时,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也发着抖。
怀中的女孩浑身冰凉,就连呼吸也微弱到几乎不见,徐千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觉得沿着脸颊滑落的雨水都变得炙热。
将女孩护在怀中,不顾林中枝桠的撕扯,他用尽力气向外狂奔。在他剧烈的心跳声下,薛双霜显得更加虚弱。
他明明抱着她,却好像快要失去了她。
心痛到不能呼吸,他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一根断木更是借力整根刺入了他的小腿,鲜血不断涌出,可他仍然死死护住体温愈发冰冷的少女,不曾动摇分毫。
费劲拔出断木,腿上的伤口颇深,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沾染了深红的血迹。
不该是这样的。
遗鹿山北面地势不该这么复杂,薛双霜不该受这样重的伤,明明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她的生机更不该持续流逝。
心脏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他痛到几乎无法直起腰来,慌乱又无措,只能苟着腰抱着她寻找出口。
可来时的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步履不停,仍旧没能走出这片黑暗沉重的山林。
雨水,树林,黑夜……好像每一个再常见不过的事物都在剥夺怀中少女的生命。他一直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可这个雨夜,他又回到了那个染血的巷子。
曾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的血流到脚下,如今他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心爱之人生命的消逝。
面对死亡,他永远无能为力。
“双霜,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他伤的不轻,因为失血淋雨,原本嫣红的唇瓣也变得苍白。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睫,黑曜石般的眼中荡漾着的泪水便也随之落下。
有人靠近了,雨滴都染上几分柔色。那日昌岱庙前的老僧撑着伞,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惋惜。
“施主,她命该如此。”
“快救救她……”徐千羽不敢去想他所说的“命该如此”,只能含着泪道:“求您了,救救她……”
见老僧依旧伫立在原地,他拖着受伤的右腿,抱着薛双霜就这么跪在了他的身前,“求您,救救她……或者指出一条路,只要能够走出去,走出去就能……”
徐千羽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即便是跪倒在地,仍护着怀中女孩不让她受到风雨的分毫侵蚀。
“走不出去的,这是她注定的劫。”
“她注定会殒命,即便一次不成,也会有下一次。九年之内,她一定会死——”老僧叹了口气,手中的灯火在雨水中仍未熄灭。
他话没说完,徐千羽便哽咽着打断道:
“至少这次,我要她活下来……”
既然老僧说了“一次不成”,就说明她是有机会得救的。他从来不信神,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来的路上,他想过了无数可能发生的事情,几乎是把自己的心砸碎了,可仍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判决——宿命。他以为的来日方长,却注定不可能超过九年,甚至现在,就要迎来终结。
这叫他如何接受?
只要能救薛双霜,即便是寻求妖邪的庇护,他也不在乎。
“即便要用你的姻缘来换,你也愿意?”
这句话一出,就连苍茫的雨幕都好像放慢了速度。灯火摇曳,将他纯黑的眼瞳映照上一层莹润的光。
“我愿意,只要能救她,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若是这样做,你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姻缘,她也会永远忘记对你的感情。而且她注定会死,即便度过这一次劫难,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又会迎来下一次,你一生的爱,却只够救她一次。”
“我不在乎。”
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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