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情形变得凶险万分。
藤蔓的速度极快,扭曲的一大团从四面八方朝元淮进攻。它们的攻势全无章法,以剑术抵御并非难事。可元淮对陆渺渺这具诡异的躯体十分忌惮,藤蔓是从她打伤之处生长,如若她再对陆渺渺的身体造成损伤,难保不会有更多的难缠的东西钻出来。而这些藤蔓,似乎也并不普通,用剑去挥砍,断口飞溅的汁液有何种毒性尚且不得而知。
元淮手掌于胸前上下交错,面对疯狂涌动的藤潮,她左掌虚压上其中一股,掌心与藤条尚留有一寸间隙,有真气流转,空气被压缩得扭曲颤动。顺着藤条的力度与方向,她轻巧地借势错身,分花拂柳,错开了这次攻击。
朝上飞舞的藤蔓向下扭转突刺,元淮故技重施,这次她的身子没有再留在地面,冲击的反弹使她凌空而起,趁势落上树梢。
陆渺渺再度发出可怖的嚎叫,她踉踉跄跄地上前,整个人趴在窗子上,拼命地朝元淮嘶吼。胸前的藤蔓伸得更长,它们缠住了树干,大力地摇晃,想要把元淮拽下去。
元淮立在树梢,她稳住身形,思绪运转飞快。窗子是敞开的,看上去并没有设下机关障碍,那陆渺渺分明可以从里面钻出来,但眼下她像是畏惧着什么,只肯贴在窗口,不肯再踏出一步。自她身体里生出的藤条,似乎也不能无限伸展,从窗口到枝头,应该就是它伸缩的极限。
不知还有多久,千机门中弟子便会赶来。方才的那几声尖叫闹得实在是有些大,元淮也不得不承认,她行错了关键一步。现下最要紧的,就是趁着他们还未赶来,立刻离开此地。
她足下发力,身子轻飘飘地朝屋檐落去,她踩上瓦片,正欲再向前飞掠,突然瞧见先前那个小侍女迈进了院子。
她手里还拖着扫帚,气喘吁吁,一看便是听到了叫声,飞快奔来的。
她弯着腰大口喘气,脸颊通红,刚巧没有看见陆渺渺异变的身体。
“小姐······哈······哈,您怎么了?”她努力地平复呼吸,然后抬头,顿时被吓傻了。
陆渺渺本是侧对着庭院的入口,闻声缓缓转身,那团扭曲挣扎的藤蔓就这样直直正对上女孩。
陆渺渺一向平静地面容上,突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张笑脸放在旁人身上,灿烂非常,可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则是古怪邪异至极。
大团的藤蔓这次冲着女孩呼啸而去,扭曲的枝条在女孩的眼前越来越近,她好像终于回过神,恐惧地放声尖叫。
元淮咬牙,她再次运转内力,将真气凝聚于右手,用力朝藤条劈砍。
那藤蔓竟是坚韧难摧,真气凝练成的气刃落在藤蔓上,也只是砍断了两三根,藤条断口处喷洒出一大股鲜红的液体,余下的那些缠上女孩的腰肢,猛地甩向院中的那颗大树。
‘嘭——’女孩的身体重重砸在树上,她惨叫,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她口中呕出。
藤条在那些鲜血上游走,枝梢先是吸食了一小部分,墨绿的身体逐渐加深变红,它先是定在半空,而后疯狂的颤动,剩下的那些一股脑地全都扎在女孩的身体里。
女孩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慢慢干瘪,她的血肉都被这些古怪的藤蔓啃食,成了滋补它的绝佳养料。藤蔓的周身已经化成了妖异的黑红,转眼间,女孩的血肉都被吃了个干净。
没有血肉的支撑,她那双圆圆的眼睛骨碌出了眼眶,全身只剩一副被薄薄皮肤覆盖的白骨。
会吃人的藤蔓······
这一幕与元淮年少时无意窥见的血池何其相似!
她的目光从女孩的身体上收回,转眼头也不回地逃命。
她的掌心满是冷汗,轻功早已催动到极致,空气中甚至连她的残影都看不到,元淮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诡谲莫测的庭院。
陆光尘与宁婉······
如若让旁人知道他们敢私自在宅邸豢养这种怪物,下一个被阖门围攻的,就是他千机门了吧?
千机门与皇族交往紧密,皇族在这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是明知所为却又纵容?亦或是同江湖其他门派,被千机门瞒天过海?
她踏上檐角,只待再次运功,一枚石子倏地打在她脚下的瓦片上。
那石子撞击的位置极巧,恰好磕在瓦片前端悬空处,瓦片松动上翘,交接处猛地弹动。元淮不察,一个趔趄朝地上栽去。
幸而元淮反应极快,她在空中后翻,半跪落于地面。
她急促地呼出一大口气,一手撑地,缓缓抬头。
面前是一双黑靴,垂落的衣角面料华贵。
元淮的呼吸渐渐停止了,她的心跳得飞快,一种荒诞的情绪涌上心头。
千机门,居然会在这里·····
“鬼鬼祟祟地,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一瞬间就确定了,面前是何人,这个声音,这种玩味的语气·······
元淮身体紧绷僵直,她抬眼与他对视,嘴唇嗫嚅,脑中一片空白,她用一种僵硬的音调艰难道,“傀寂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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