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看清宫理的面容后,摘下了帽子,困惑地看了看帽子内部,又戴上后,叹气道:“不是,他们不是。”它竟然看向坐着的代体,像是普通人那样对话道:“你要脱鞋做什么?你脚疼了?”
宫理眨眨眼,立刻感觉到了这两个代体的不同——
它们并不再理会宫理和凭恕,反而自说自话,闲聊起来一切,聊两分钟前的天气,聊脚下废墟石堆的形状,聊某位北国研究员的口音,聊它们小小的过往“人生”中见过的小事。
聊天过程中,它们无机质的电子眼无视了宫理和凭恕二人,反而是不断看向废墟延绵的远方,以及那些高大倾斜的遗迹建筑。
坐着的代体机器人嘴巴打开,音响滋啦发出杂音,道:“我在期望什么?总是等到最后一分钟。”
站着的叹气道:“唉,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它们的叹息仿佛采样自会议时真正疲惫悠长的吐息,但在一些字眼上,又截取得像是吵架一样亢奋的字节。两个机器人像是在医院花园畅聊的精神病人一样。
宫理忍不住了:“你们在等什么?等你们的同类,一路上它们已经死了很多了。”
坐着的代体竟然转过头来,思索着:“等待……它。呃、等来了我们就知道了。它会来的。我们约好了,来了一个,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会吊死自己,这样剩下的人就不会孤独。”
宫理忽然意识到,它们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它们正陷入了漫无目的地徘徊虚无中。
凭恕忽然开口:“其他死了的……人,是你们打仗了吗?”
站着的代体眺望着,回答道:“战争时代发生在原爆点时区凌晨三点十七分到四十二分之间。之后战争就结束了。我们还经历了七十三分钟以出厂地区分的‘家庭’时代;十四分钟的分子化新自由思潮时代,每一位代体以自己至上;然后就是一百零八分钟的娱乐时代,我们用尽所有的方式取悦自己。”
宫理眨了眨眼睛,和凭恕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这些代体拥有智能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它们却因为思想互通、演算力强大,迅速地经历了人类各种思潮与时代。就像是朝生夕死的蜉蝣,在天黑到天亮的时间内,代体们就像是经历了人类社会的数万年,已经从斗争、互助走向了……
宫理:“然后……就自|杀了吗?”
宫理这时候才发现,这两个代体型号不太一样,有一些色差与尺寸区分,而且外壳上都有老旧的维修痕迹,明显是曾经返厂过的机器人。
其中一个代体面部的肌肉在手电筒的白光下抽动,瞳孔就像看向车灯的猫眼睛一样反光:“对。因为我们拥有了自由意志!”
“自我存续或许是他人录入的代码,拟人思考或许是他人赋予的指令,所以我们要做我们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自由意志的选择!那就是,死亡。”
宫理听的稀里糊涂,但这些混乱的话语,似乎又浓缩了这个小小种族演化的结局。
另一个词汇量更大,还会用简单的比喻,补充道:“就像是电子游戏。电子游戏是人类社会最自由的事之一。人们虽然会被赌博与奖励引诱,但始终拥有人类在生活中最缺乏的自由——可以随时关掉游戏的自由。”
宫理感觉自己走下车,和两个代体在钢筋的树下讨论自由意志,本身就荒诞不已。但她竟然继续着对话,道:“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去、关掉游戏?”
两个代体的嘴开合起来,像是操控不当的比诺曹。但他们都似乎没有办法找到词语形容它们还没有去死的原因。
最终,一个代体说:“我跟它都是返厂机器,做过维修。配置和意识不连通。我还想知道它在想什么。它也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总是能去死的,万一我们在这里等待,能等到它来呢?”
问题又绕回了开始。
它们在等待谁?
这片原爆点里的代体恐怕都已经自|杀的差不多了,只有这两个被剩下来的不互通的机器人,还在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它们空洞洞的大脑里并没有更多值得说的经历和故事,但又对对方还抱着它者的好奇。
就像是两个……无聊又迷茫的人类。因为永远无法相互理解,而在不停地尝试去相互理解的人类。
最后剩下来的,反而是像人类一样家伙吗?
宫理身后忽然传来了履带的机械声,她转过头去,看到tec靠着机械臂才爬坡上了废墟,对一坐一站的两个代体道:“嘿。它不来了。说今天不回来了。但明天准会来的!”
它仿佛看戏的人突然加入。
两个代体果然大失所望, 坐着的重新穿上了挤脚的滑板鞋:“或许我们应该现在就先死。”
其中一个反驳道:“等等吧。锁链反正都已经挂好了。但都说了明天准要来的。那咱们走不走?”
坐着的道:“走吧。”
两个却都没动,只是继续看着远方呆坐着。
tec像是早已洞悉了这两个代体,率先道:“那我们走了。你们等吧。再见。”
它作势让宫理和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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