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钢刀挥刺着,却杀不死心中恶魔。”
她身体腾转,随着大半空间站炸毁,整体的自转系统失效,一切天翻地覆,她觉得很难喝的红酒与人造湖的湖水一同飘洒向半空,从母星运送来的泥土与花朵在空中倒挂着。
“我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拼命跑向门口……”
她很喜欢这首老歌。
栾芊芊看着布满球形空间的黏肉与即将碎裂的半球形天幕,光脑也从她的手包里掉出,飘到她身旁。
光脑竟然在这时刻连接上网络,无数消息弹出来,许多都是关于绕月空间站爆炸的新闻,却没有人找她,没有人问她的安危。
tec挑在这个时刻恢复了信号,仿佛是在提醒她。
栾芊芊握住了光脑,目光闪动。
宫理在飞速疾驰的飞行器内大头朝下,她有些头晕目眩,看着自动驾驶系统避开碎片最密布的区域,向遥远的星球飞去。
一切都太安静了,宫理有种不能辨明时间的恍惚之感。
她能从蚕茧飞行器前端看到巨大的逐渐解体的太空先驱者号,献天使半个柔软的黏肉躯体似乎痛苦地在真空中扭动,拼命想要挤入剩下的空间中。
突然,宫理的光脑亮了起来。
信号连通了?
刚刚她点击发送却没能发出去的合照,就在这一刻比她更快一步,纷纷朝地面上那些关心她的人身边送去。
她紧紧捏着光脑,竟然心里萌生了“回家”这个词。
宫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想要回到那天灾肆虐却又热闹的星球上去。
在地面上,无数人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爆炸的空间站,再多消息弹窗也比不上他们此刻肉眼就能看到的火光,人们忘记了交头接耳,忘记了议论纷纷。
像是看着启明星一样抬着头。
只有几个仰头看着天空的人的光脑忽然亮了起来。
没有文字,陌生的号码,只有一张照片跃入他们的眼睛,让那颗心紧紧缩起。
而在长年积雪不化的北方,用集装箱、铁皮房与防雨布搭起的“服务站”中,一群孩子们跳跃着兴奋着:“快来快来!妈妈快来!”
“老板娘快来啊!”
“来啦!”汽车旅馆的老板娘——那个脸上有伤疤的胖女人已经听到了鸣响不已的电话铃声,她步履蹒跚又踉跄地急忙下楼来,却发现一楼的长沙发上,那十几个连接着脑机半死不活的旧友们,此刻却没有了呼哧的呼吸声。
他们头上的外接脑机已经不再亮灯,所有人都像是在睡梦中静静死去了。
“妈妈!电话真的响了!那个电话——”
那个孩子们只在大人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的红色电话亭,在这个深夜竟突然鸣响起来。他们又兴奋又急切地拽着胖女人,朝后院被围起来谁都不许动的红色电话亭走去。
胖女人看着那被她精心养护多年的挂着号码的电话亭,听着那熟悉的铃声,竟然感觉心脏被紧紧攥住——
她冻伤的手指在外套上抹了抹,伸手抱住了电话听筒,放到了耳边来:
“……”
胖女人不敢问。
那边是山亦迁吗?
电话另一端也是一片嘈杂,有着宇宙背景辐射的杂音,有许多撞击声与细微的爆炸声,却也响起了吉他的声音。
一个听起来已经不怎么熟悉的女声,在那头轻轻拨弦唱起来。
声音不再愤怒嘹亮,仿佛是娓娓道来:
“你可以随时结束,但你永远无法挣脱。放松点吧,看门人说:我们天生就受诱惑……”
胖女人眼里蓄起大团的眼泪,她像是被掐住了嗓子,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却叫不出来,只在歌声的停顿中哽咽出声。
歌声因她的哽咽颤抖了一下,却没有丢拍,拨弦声依旧,遥远的女声吸了吸鼻子,轻声唱道:
“我必须找到来时的路,回到我过去的地方——”
电话那头突然一声尖锐的蜂鸣,信号掐断,一切都消失,汽车旅馆老板娘将冰冷的听筒紧紧捂在脸上:“喂?喂!”
她张大嘴哭不出来只有眼泪滚落,就听到孩子们突然欢声大叫起来:
“妈妈!烟花!快看、月球上放烟花了!”
胖女人抬起脸来,她抱着红色的听筒,站在守了多年的电话亭旁,看到一朵小小的烟花在夜空中,在弦月旁亮起。
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胖女人看着烟花,满脸是泪地喃喃道:
“……回家吧。”
在这场半个星球看到的爆炸之后, 不再发光的空间站碎片在月亮没被照亮的那部分中漂浮着,隐匿在黑暗中并不显眼。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能看到在淡蓝色月亮上空漂浮的如粼粼波光般的碎片, 还有在无数碎屑中静静悬浮的庞大肉色生物。
像是从寄生体内钻出的线虫。
无数人用光脑的摄像头放大着,惊出了一身冷汗,空间站如果因为事故或者恐怖分子而被毁,大家还会津津乐道, 然而现在是从其中钻出了……黏糊糊软塌塌浑身挂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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