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桌子。
甘灯脑子里此刻并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无数地绞尽脑汁,盘算揣测,在此刻全都凝固了。
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甘灯想要张口说“进来”,一张嘴嗓子发紧,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外头助理的声音道:“委员长,是前线的收容部干员回来了。他说有要事直接跟您汇报。”
有另一个声音道:“是我。”
甘灯听出来了,是平树的声音。
他也从前线汇报消息中看到,是平树确认了她的死亡。
甘灯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墙壁上一扇半隐形的黑色小门打开,帷幔后昏暗的小房间里,平树走了进来。他还穿着方体的制服,只是制服上有许多灰尘与灼烧的痕迹。
门合上,平树就站在门边,脸色晦暗不明,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不反光的天鹅绒。
沉默许久后,平树开口道:
“她死了。我把她剩下的部分带回来了。”
甘灯甚至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露出严厉的神色:“她是仿生人,又与当年塔科夫创造的仿生技术有关,只要脑中的芯片不毁,她就不会——”
平树站在房间里离甘灯最远的地方,他掀开了自己的上衣,将两只手融入他腹部的肌肤上,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体里,捧出了银色长发的头颅。
甘灯看过一部分现场视频,他知道她被砍下了头颅,但此刻仍然呼吸一滞。
而平树手指沾满了红色的导液,他轻轻怀抱着她头颅转过脸来。
她脸上还含着笑,银白色的睫毛低垂着,像是她装乖或骗人时的模样。
而在宫理的眉心,出现一个贯穿的血洞。
血洞附近被方体义体师用工具切割开了一个十字,恐怕是为了检查她的脑内芯片。
在她额头正中,如同大丽花一般的伤口中,正露出了一枚被彻底洞穿毁掉的芯片。
甘灯只感觉自己被攫住了喉咙,动弹不得。
平树的声音, 像是死水般的冷静,他如同汇报般陈述道:“有多位义体师检查过了,芯片核心部分全部被毁掉了, 没有复原的可能性。她的仿生大脑完全是由芯片驱动,在芯片被毁之后也彻底脑死亡。”
他手指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乱发,垂着眼睛道:“其余身体部分已经完全被献天使吞噬。现在献天使已经被收容,在对献天使简单肢解的过程中, 找不到她的轮廓或肢体。即使是把她看作数据, 也可以判断她的死亡。”
甘灯只觉得自己空了。
一切的感官与思索, 都从这壳里消散了。
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多么可笑的野心啊。
多么令人作呕的真情啊。
是他紧紧拥抱她, 是他说出“爱”那个陌生的字眼, 是他祈求她的陪伴。
也是他亲手葬送了她。
他是为了什么来着?他本应该有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目标、他的计划、他的权衡,但那个词仿佛在他脑中的词海中变成黑洞。
甘灯脑子里仿佛所有的回忆与词汇、认知与语言都搅在了一起。只有一个片段如同卡壳般疯狂重复, 疯狂循环。
啊, 是他开口请她回到修道院去找到通往方体的入口。
是他踉跄着扑过去紧紧拥抱着她的肩膀。
这一头一尾两帧画面之间的段落里,她双手插兜看着头顶飞掠而过的轻轨;眼里有笑意与别扭的真挚, 说出了相信他的话语;她有些尴尬却又想说下去的耸肩,她感觉不好意思转头去踢地上的瓶子。
每一个字, 每一点表情都在他脑中回放。回放。再回放。
甘灯无法想象, 眼前的平树是如何冷静地捧着她头颅去让义体师检查确认她的死亡, 又是如何与其他收容部干员肢解献天使想要找回她的身体。
他做不到。
甘灯将目光落在宫理面容上。
平树正轻柔如水的抚过她脸颊。
平树又缓缓将她的头颅收入了怀抱之中, 像是与她融为一起,绝对不会再分开, 轻声道:“……你看起来拥有一切, 却实际上一无所有。”
甘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平树脸上的去意已决, 已经不只是要离开这里,更是要离开方体, 他正要开口,脸色陡然变化。
他猛地一脚蹬在墙上,手中化出骨刺,那张脸上满是癫狂与厌恶,朝甘灯的方向扑过来:“操!你不应该是嘴上说的一无所有,老子要你真的一无所有!你|他|妈的做什么假惺惺的样子!她的死应该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吧——你在这儿痛苦是没有意义的,唯一有意义的是你跟着她一起死!!”
那骨刺即将刺穿他脸颊的瞬间,凭恕像是被定身一样僵在了原地,他丝毫动弹不得。
而对面的甘灯从看到宫理的头颅之后,就毫无表情,只是此刻他瞳孔中有淡淡的蓝光,他轻声道:“杀了我,你就走不出去了。走吧。”
凭恕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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