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过那眼睛大大小小,来自于蓝鲸来自于蜂鸟,来自于人类,在它翅膀之下,成千上万的眼睛转动,凝视着。
而这些眼睛与翅膀,则生长在一团巨大的粘连在整个房间的粉红色软肉之上,就像是人体腹腔剖出来的某种血栓或肉瘤,无限膨胀生长后塞满了整个房间。
但它却只仰着翅膀,转动着千万只眼睛,看着那扇仿佛通往天堂的窗户,在圣歌中传来汉语、拉丁语与希伯来语的呼喊,齐声赞颂声:
圣哉!圣哉!
宫理凝视着那些有序排列成羽毛的手臂与小腿, 在羽翼下方还有许多来自各种生物的器官紧密排列着,形成细密的纹路。
羽翼下方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宫理,只是望着天空。
献天使以各种能力交换信徒们的肢体, 装点自己的身体,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天使,甚至可能期许回到虚妄的天堂。
但它究竟是什么生物?
公圣会是与它达成了某种协议,还是说在以一扇虚假的圣光天堂之窗吊着它?
此时此刻没人来给宫理说清楚。
宫理看着那少说有成千上万只的手臂与腿脚, 其中必然有原属于西泽的四肢, 但白皙的黝黑的干枯的娇嫩的肌肤贴靠在一起, 人类的肢体化作它的细羽时, 谁的肉|体看起来都并不特殊。
看来其中大半都来自笃信它的信徒, 怪不得很多信徒在奉献自己时,窥得献天使一眼就疯癫或失忆, 但却只记得翅膀与眼睛。
那位献上自己双眼的艺术家, 临着瞎之前见了最崇敬的献天使一眼,之后就疯了造出那样的血红色混乱雕像。宫理当初看到雕像的时候, 万万没想到它确实是写实的——现在的献天使,就像是人肉垃圾堆一样。
宫理抬起自己右手, 毫不犹豫地打开右手义体的外壳, 按动其中液压泵附近的开关, 右臂开始发出蜂鸣与振动, 高温炙烤让整条义体几乎烧得发红,连同右臂与义体连接处的皮肤肌肉都被烫伤。
在献天使庞大的身躯飞翔于高空中伴着圣歌起伏时, 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白色法袍的渺小人类, 正将微型粒子炮对准了它。
在圣歌咏唱段落的间隙, 房间里传来了含笑的声音:“嘿。”
献天使身上的数个眼珠终于注意到了人类的身影,转过瞳孔朝她看来。
宫理微笑道:“想要物理开开眼吗?”
她话音刚落, 一道极其明亮的白色光柱几乎穿透了整个房间,让圣光与云朵都黯淡下去,仿佛除了这道光柱以外一切都变成黑色!献天使身上无数眼睛的视野要被灼烧,连忙挤上粉红肉色的眼皮!
宫理整个人也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透明的房间内壁上,几乎要断了肋骨,她大骂一声,也在缓缓恢复的视野中,看向对面的献天使——
一个灼烧发黑的洞贯穿了它一只翅膀与身体,甚至数个眼球化作焦黑。
粒子炮哪怕是微型,杀伤力也足够牛逼了,那洞穿的伤口,从地面上看去都足够宫理在里面表演特技摩托。
它的“羽翼”痉挛着,所有眼球转去看向自己的身体,宫理只听到好似千万张嘴迸发出的哀嚎,它似羞耻似痛苦般,用翅膀连忙遮掩住自己身上伤口。被打烂的翅膀处没有流血,反而是那些长在它身体上的无数手脚在身体表面游走过去,想要其他翅膀匀一匀,来修复破碎的翅膀。
而宫理在它蜷缩的时候,也看到了它如同蜗牛般软黏趴在地上的下半肉块与翅膀根处,长着数张嘴巴——
这嘴巴大多来自哺乳动物与人类。嘴与它的体型相比,也像是呼吸的毛孔一样小而密布。
宫理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现在也都有点头皮发麻——头顶圣光还在撒,洁白云朵还在萦绕,圣歌还在欢唱,只有那些本来会说各种语言的高呼圣哉的嘴巴,在歌声中哀鸣尖叫。
宫理甩了甩快被震晕的脑袋,实在是忍不住:“操!我宁愿看网络神父在圣光滤镜下吃大肠刺身,都不想在这儿看asshole一样的千百张嘴在烂肉上一张一合——”
而那千万张嘴仿佛还留着信徒的残存的一点意识,在痛楚中哀嚎着各国国骂、叫着妈妈、哭啼尖叫。
她撑在地上,爬起身来,正要向对面再来一下粒子炮,却看着它身子缩起来,变小了一圈,那处被洞穿的焦黑伤口,已经被它蠕动的表面吞进体内,其他地方的肉游移着,它像是粘得拉丝的血肉史莱姆一样,竟然将伤口填补回去。
除了整个躯体看起来比之前的小一圈,以及背后的墙壁上还喷着焦黑的肉渣,它看起来就好像跟之前没差别一样。
宫理拧眉。
献天使非常在乎自己的外表啊——
与此同时,它身体内也迸发了许多粘稠的肉浆,粘连在整个房间的角落四壁上,像是要用自己柔软的躯体捕获宫理这只在血肉蛛网中的小飞虫。
宫理立刻伸手再去触碰自己的右手义手,但发射粒子炮的炮管还在极度高温中,几乎立刻都将宫理左手指尖燎黑了,复位正在缓慢地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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