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耐烦,似乎又被平树几句日常闲话捋平了。
宫理挠了挠脸颊:“唔,顺便又开了个会,方体那边有事找我。我不困,可以坐在这儿看着。你看你这么睡,波波醒来也是能见到你的。”
平树转头看了波波一眼,乖乖点头。
宫理拉上一半帘子,能遮住些医务室隔间中的灯光,她坐在床头的圆凳上,正好在波波与平树之间,低头玩着光脑。
但她听平树的呼吸就知道,他没睡着。她偏过头去,果然他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脑子里装满了事儿。
宫理觉得有点好笑,他脑袋瓜子里能装什么大事?还能比甘灯那种人心事还多?
平树有主见却没有什么野心,属于是举着蜡烛闷头走好自己每一步路的人,估计这会儿也是在想波波没有合适的衣服之类的事吧。
他呼吸一直没有平稳下来,宫理翻着光脑上的新闻,道:“睡不着?要不给你拿点药?”
平树在保温毯下挪了挪身体,睁开眼看向宫理的侧脸,观察她片刻后,没头没尾道:“你头发湿着的时候就没好好梳开,等全干了之后就不好梳了。”
宫理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在意这个,能不能睡觉啊?”
平树:“……我睡不着。”
宫理脚蹬着带滚轮的圆凳,靠近床边,低头看他:“担心波波?还是担心战事?”
平树被她这样低头看着,有点不太好意思:“不是,我只是想我们的旅程就这么结束了,有点……不舍得。”
他以为宫理这样绝不回头的洒脱性格,估计会嗤之以鼻,但宫理只是托着下巴笑了一下,道:“车我又不卖,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出去玩,到时候可能还要给波波做儿童餐,她没法再喝汽油了。”
平树笑了起来,他手在保温毯下蜷起来,有点想要像波波那样,去握住她的手指,但并没有伸出去。
“我好喜欢那辆车,喜欢的都有赚钱的动力了,又好开,又帅气,还很舒服。而且我前几年,其实很害怕回北方……”
宫理垂眼看他。
平树侧过身子来,他一直长得挺显小的,下巴虽然尖尖脸上却也有点软肉,压在枕头上:“但回来这趟,只是很感慨,并不害怕了,突然像是视线拉远了看自己的家乡了。”
“挺好的。”宫理道:“要真是我一个人,这趟旅程肯定会无聊又不舒适。而且我说不定就困在哪个加不到油的地方,搞得跟荒野求生似的。”
平树笑:“我猜你会吃一路罐头和泡面。”
宫理后退了一点,继续低头看着光脑,随便刷着视频网站:“我也可能找不到波波,找不到研究中心,或者死在废墟里。别多想了,旅游这么一趟你也该明白,有些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咱们的生活就是公路旅程。”
平树知道她说的是他的过去。
塔科夫、脑机、波波、迁山乐队还是平树,旅程像是知道了很多事,像是在心里震荡起波浪,但宫理还是往前走着的姿态。
他应了一声,伸出手指将保温毯往上扯了扯,脸朝着宫理的方向闭上眼睛:“嗯,我睡了。”
宫理并没有抬脸看他,只是也拽了一下毯子,毯子边沿盖住了他下巴,她手指拿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下巴一下:“睡吧,我开骨传导刷会儿视频,波波醒的时候我叫你。”
……
平树再醒来的时候,另一半帘子也拉上了,他听到宫理笑着的声音:“再试试、再试试!”
平树都顾不上穿鞋,连忙拉开帘子,只看到波波穿了一件宫理的t恤和衬衫,挽着袖子,右手上装着tec给她做的那个义体。她还用不太习惯,在努力抬起手,去抓宫理手上的一个充电器。
波波头发都被剃掉了,伤疤也因为修复仓而消失,脑袋上戴着他之前缝缝改改的小熊帽子。
她正憋着一股劲,快要抓住充电器,但因为太久没有走路而踉跄了一下。
宫理正要抱住波波,却没想到波波转头看到了平树,就这么个踉踉跄跄随时都会摔倒的姿势,朝平树的方向跑过去。
与此同时,医务室隔间里那台关机的诊疗机器人突然亮了起来,欢欣的挥舞起手臂,发出声音:“健康!健康!您的身体十分健康!”
旁边的医生吓了一跳,平树却抬起手将波波一把抱起来,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却忍不住笑的眼睛泛红:“波波!”
波波装着义体的那只手,搭在了平树的肩膀上。
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但似乎也在叫他的名字。
……
平树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又带着好奇的波波在飞行器上四处看。她是飞行器上唯一的孩子,不少干员都跑过来跟她玩,甚至还有个干员的能力与隔空取物相关,不知道从哪个几百公里外的商场,隔空取到几套连标签都没摘的童装。
至少波波有鞋穿了。
这孩子好歹是能操控着机器身体在黑赛中暴打各路选手的啵啵熊,反应能力也快,好奇心也强;但她又看到很多穿制服的人,看到这整洁又庞大的飞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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