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宫理就转过身来, 抬眼看过来。她半张脸还因为侧睡而压红,发丝窝在脖颈里, 宫理咕哝了一句,朝他伸出手。
平树以为她会弹起来、会很警戒, 但宫理还是在一个混沌又放松的状态下, 只是手还是朝他伸过去。平树不知道意味, 坐在床沿, 朝她低下头,想要听她说点什么。
宫理伸出手摸向他头发, 动作亲昵又安抚, 手还在他头发上抓了抓。平树一僵, 但她手一顿,眼睛微微瞪大:“……”
平树心里砰砰跳得很快, 灯都在卧室外的他身后,他连忙别开眼睛,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一直扯到她下巴处。
宫理似乎清醒了些,哑着嗓子似确认道:“……平树?”
平树头发被她抓乱了,轮廓在身后的昏黄灯光中显得有点好笑,依稀才能看清的表情像夏天被晒过的清水一样:“嗯。波波抢了你的被子,我拿回来了。”
宫理愣愣地看着他,瞳孔如同两颗灰白色的海玻璃珠子,她摸向身上的被子:“啊……谢谢。嗯?车怎么停下来了?”
她鼻音有点重,躺在那儿像个舒展开壳子露出软肉的蚌,显得格外人畜无害。平树把唇抿进嘴里舔了一下,才道:“前面路段有点危险,还是不要开了,等天亮。你再睡一会儿吧,才三点。”
宫理咕哝了一声:“等我再睡两个小时就起来接替你……就两个小时。”
平树突然很想拨开她额前乱卷的发,给她一个晚安吻,她会吃惊的瞪大眼睛吧,她会捂着额头愣愣地看着他吧。但平树只是坐在那儿,又拽了一下被子:“睡吧。”
他起身,床从陷下去弹回原状,往外走着也关上了隔断的门,就在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他听到宫理半梦半醒中喃喃道:“平树,你真好哇……”
……
平树在厨房的台子边,手撑在桌子边好一会儿,才平复心跳,他对着玻璃看到自己被抓乱的头发,忍不住莞尔,伸出手去捋了捋头发,突然想到宫理抓了两下之后惊讶的表情。
……难道是,宫理把他当做别人了?
是……柏霁之吗?
毕竟这个位置是柏霁之垂下来的耳朵……
平树心猛地一紧。
他永远不可能问,也永远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答案了。
但宫理现在显然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对身边人更放松更圆钝些,她竟然也能在身边有人靠近时没有惊醒。或许这些也是因为……
平树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别多想了,波波在旁边快活地敲着杯子,平树连忙拦住它,竖起手指:“嘘,宫理还在里面睡觉。”
波波这才意识到,乖乖放下勺子,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宫理没睡太久,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她换了件短绒套头衫,打着哈欠穿着拖鞋,要换平树去睡。
平树却揉着眼睛道:“前面的路不好开,我先跟你一起开过去再说,你坐主驾驶,我帮你看地图。”
宫理刷了牙,端着咖啡,把头发扎到头顶,一边脖子上套着个按|摩仪,一边坐在了主驾驶座上。
路况确实相当不好,有几条路都快烂成碎石了,但幸好没有遇上滑坡堵住的路段,他们越往北,两侧就逐渐出现了一些丛林。
宫理不敢断定那是否是丛林,因为树木大多都是某种植物遗骸般的深棕色或黑色,偶尔有一些极其浓重的墨绿色。他们也偶尔会看到一些鸟,她无法辨认是什么鸟类,像是一片蝙蝠或纸飞机一样从枯萎的丛林中滑翔而过。
顺着道路再开数日,她感觉空气变得湿冷,她看到山脉上有叶脉般的白色积雪,到后来山头上整个都是白色。地面上也或多或少出现过一些雪痕,他们偶尔才会碰到一些车辆,不是货车就是破烂的轿车。
宫理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总有很多问题,她看着那些山峰的边缘,有些像是叶片被蛀了似的有一个个圆孔或裂痕,就问道:“那些是什么?”
平树从来都是事无巨细地跟她讲:“那是曾经粒子炮或导弹留下的痕迹。”
那么远的山上有如此大的疤痕,若是他们的车开进那个炮弹坑里,都像是盆里的蚂蚁吧。后来逐渐看到一些由无数圆形嵌套而形成的湖泊,看边缘也知道这里是无数个巨大炮弹坑组成的。
黄绿色的深水中,有一艘巨大的红色飞艇或者是战斗机斜插在水里,它外形很奇特,圆柱形的主体周围有一圈圈圆环缠绕,那些圆环被细细的支撑柱撑着,距离主体大概有几十米距离,就像是科幻片里的航天器一般。
这个世界的科技竟然也有如此气魄且先进的造物吗?
那些圆环与飞行器主体在因化学泄漏而发黄绿的水面下泡得褪色发白,向水深处延伸,看不见末端,多看一眼就令人恐惧。
有时候宫理会看到极其遥远的山头上,有一块彩色的瘢痕,用望远镜细看,才发现是一座巨大的飞行器落在山头上。它旁边还散落着许多小的飞行器,因为山上没有树木生长,只有常年不化的积雪,小飞行器就像一片跳蚤的尸体般落在雪上。
宫理托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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