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心底的烦乱和腿间的不适,为她争得几刻宁静。选秀节目出道夜的直播无疑是盛大的,对于制作方最理想的情况便是在粉丝情绪被催化到最失去理智时画上句点,媒体、代拍、粉丝的行程安排得远比出席的嘉宾们更积极,从上午开始聚集,到午后时分,周遭的路段开始变得水泄不通,幸好录制地点算是远郊,否则节目买的热搜还没上就要先上社会新闻了。和王宥倩乘坐着同一辆车前往拍摄地的林乐芒的心态和上回截然不同,尽管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内心却极度想要逃离,商务车在拥堵中每停顿一次,她紧绷的神经才会舒缓一会儿。车子最终泊在了地下车库,看似隐蔽的地方并不能阻碍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林乐芒对那些叫着自己名字的呼喊声回以微笑,她想等先下车的王宥倩走进电梯离开,但对方站在车头等她,将她置于不迈步上前会显得尴尬的境地。刚一并肩,王宥倩就伸过手臂搭在了她的后腰上,轻轻使力像是揽着她往前走,林乐芒僵住了脊背,步伐生硬得如同冷冻的鲜肉,她知道这样的姿态落在身后相机们的取景框里是何种模样,但她也找不出力气拨开手臂、拉开距离。无人入场的录制大厅看上去比上回空旷,看客的席位分割得精细,粉丝、亲友、公司代表、节目嘉宾,区域之间有些只隔着临时设立的有机玻璃长板,有些则隔着走道与安保人员。架起的机位多得堪比街头的人脸识别机器,摄像头在轨道上从一头到另一头来回滑着,摇臂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推拉,画出的线条仿佛幼儿园里的图画展览。林乐芒坐在席位上等待试光和校对位置,任由身边工作人员绕来绕去地冲着远处打手势叫喊,她半垂着眸,感受脚下的反光地板被灯光逐渐加热。她本可以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舒服地等着节开始,可是房间里那张梳妆台的抽屉合上时,从背板后掉落了一张卡片,边角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后正好躺到了林乐芒的脚边。她下意识地蹲下身捡起,手指在看清卡片内容后一瞬捏紧,指间的力气又极快泄去,僵在半途,弯折出痕迹的卡片险些再次掉落。那是选秀节目在入营初期给每个练习生制作的“学生证”,洋溢着笑脸的半身照旁边写着姓名、生日、身高、爱好和梦想。这些休息室是练习生们平时在录制节目时使用着的,只是在今天临时贴上了林乐芒的名字,但使用过的人那么多,拥挤的抽屉扣留下的纸片为何偏偏属于林乐芒当下规避去回忆的那个人?照片上的顾影还没漂染后来舞台上的蓝发,穿着制服的样子与本身的年龄更加匹配,眼瞳里反射着补光灯打上的高光,灿然明亮。爱好是“唱歌、跳舞和吉他”,梦想是“在舞台上拥有自我的表达”。林乐芒像是被蛰了一般,将有人像的一面扣在桌上,她盯着卡片背面的节目徽记,机械式地揉搓着方才捡拾东西的指尖。一直到助理的敲门将她惊醒,林乐芒伸手抓过卡片塞进外套口袋里,她不想卡片被其他人看见,也不想把它丢回遗弃的角落。她找助理要来了半杯威士忌,听说是为晚些时候的庆功宴准备的,一口饮下后,林乐芒自觉很难在这个房间里再呆下去,便和助理说要亲自去完成试光等直播前准备,至少台前的忙乱嘈杂能让她从深邃的宁静中抽离,免于在趋向未知终点的沉思里越陷越深。炫目的白光蒸腾掉空气中仅有的水汽后和台上放出的干冰白雾达成了循环,从嘉宾坐席看粉丝区是一片粘稠的蠕动黑影,不再具有个体性,但好歹林乐芒知道朝哪个区域提供诸如比心等粉丝服务,也记得那几个会切自己镜头的机位编号。特邀主持人还在介绍今晚的赞助商,林乐芒的脑袋侧过一点角度,视线落到了斜对面的公司代表区域,隔着t台型走道和舞台地灯,王宥倩毫不避讳地端坐在第一排的最中心,用了隐形却戴着平光镜,玳瑁镜框透着温润的色泽。目光很容易在半路遭遇,四目相对时林乐芒依仗着宽阔的舞台上高涨的流明维持着对视,她看着对面的人隔着距离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眼神似乎是一台x射线成像仪,能清晰地看见她外套口袋里依旧放着的那张折皱卡片。林乐芒只觉得视野里端坐着一个黑洞,光在黑洞周围扭曲成拔掉水塞后的漩涡,眩晕随着音响系统传来的振动一下一下击打着脑侧,终于在身旁席位的嘉宾想做互动时才能将目光硬生生地扯离,她立刻感到实质化的强压从周身退走,就连光刺激引起的头痛都模糊了许多。但每一次当林乐芒透过闪乱的舞台灯光瞥到对岸时,她总是觉得王宥倩在盯着自己,而卡片仿佛在口袋里发烫,穿透衣物烙在她左腹的肌肤上,修身西装遮掩下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她分不清是由于体温还是紧绷的神经。王宥倩口中说过“决赛出道夜要做得盛大”的宣称并不是虚张声势,只从一连串的赞助商报菜名上也可见一斑,即使林乐芒自己没太能享受到这种宏大场面给予的虚荣感或者是万众瞩目引发的兴奋感,但她不会否认厚重经费堆砌而成的华丽。如果有人真的丝毫不了解这背后的腌臜,在荧屏上看见绚丽的光幕和纷飞的彩带,大概会轻易地被刻意放大的梦幻蛊惑,为并不存在的造梦与完满欢呼。林乐芒趁着最后一次的广告时间,用手按着横膈膜做深呼吸,她的另一只手自中途起就一直插在口袋里,无法控制地紧握着顾影的卡片,只剩下宣布排位的部分了,她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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