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的林乐芒,就在离她十步远的位置,中间隔着两个讨论着红酒的圆圈。陈糖不打算直接走近,在被告知她想知道的事在她应知道的范围之外后,她决定摒弃以往的直截了当,让对答案的寻求先始于一番适当距离的细致观察,至少这是她上回在中心台的遭遇里学到的东西。林乐芒的手里没有如旁人般端着酒水,所以手臂自然垂落在腰侧,顺着斜靠着长桌边沿的侧胯,左手肘微微弯曲,小臂延伸出的流畅线条直至手背也没有断绝,但她只是用五个指尖搭在触感柔软的棉麻桌布上,拱起的掌骨清晰可见。食指和尾指戴着装饰性戒指,繁复的切割面显然与项链是完整的一套,反射的流光在长裙腰线下的缎面材质上倏尔来去。黑色长发的每处卷曲都熨烫得顺直,绸缎般的光泽沿着颅骨的形状倾泻而下,全然遮住了右耳,左侧又被人用发饰精心挽在耳后,以保证露出下颌线条。头顶灯盏透过造型奇特的彩色玻璃投射出杂乱的光点,全数落在她的发上,在头侧形成一道显眼的圆弧,光点随着她的笑闪动,时而破碎时而聚集,像一道快要干涸的河流。陈糖跟随身边人的动静笑了两声,笑声不动声色地融入人群,既不显得生硬也不会太过积极,这正和她观察着的人举动类似,但林乐芒的神情当然要更灵活些,自然地皱眉,自然地牵起唇角,自然地撇撇嘴,自然地随着话语晃动了两下脑袋,然后话题引发了那一圈人快乐的笑。从开合的口中,陈糖读不出她正在说着什么,一切画面与以往极度相似,却又在发间光点的散开和聚集中透出微妙的迥异。陈糖陷入思考,这让她的姿态和面容变得凝固,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社交礼仪,她的双眼微眯,竭尽全力想由口型的变化和面部肌肉的活动组合出有意义的句子,直到身边站着的某位明星觉察到她的走神而不满地清了清嗓子,陈糖才尴尬地隔着玻璃杯合十双手以示歉意,再从人群的小圈里退了出来。圆圈立时缩紧,因她而成的缺口消失得无影无踪。陈糖深呼吸了两次,走到通道另一侧的长桌旁将啜饮过的气泡水放下,盯着桌面上一盘盘被做成不会弄花唇妆大小的甜点,试图捋清脑中涌现的思绪。她只觉得观察并没有带来太多有用的信息,言辞难以分辨,表情和神色没有露出马脚,包括和林乐芒聊天的那一圈人群,相较以往也没有太多区别。可是,觉察到的那一丝迥异让她难以释怀,陈糖不知道是否妆造会影响人的周遭氛围。柔顺的黑色长发、凸显身体线条的缎面长裙、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协作在一起,在那样如常的美丽里掺入了杂质,仿佛在叫嚷着让四周所有目光凝结。陈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明星聚集的场合,每个人的妆造都试图最大程度地吸引周围人的眼球,若是不幸沦为闪光灯忽视的对象便会演化成接下来数日的笑柄。但陈糖更清楚的是林乐芒在如此场合下对于自我展现的惯常拿捏,友好、有些疏离,如同不知何处飘来的香气,引人好奇地寻求源头,却不像一丛开在眼前的花,总会不经意间激起人想要连根拔起的念头。那种赤裸又恳切的美曝露出的会被轻易攫取的脆弱,陈糖觉得她从未在林乐芒的身上看见过。“有所求的时候就是最容易被人发现弱点的时候。”记忆里的文以安说这话的时候正骑在她的腰上,垂下的发让笑意满溢的眼底掩藏着一半幽静,然后她就在那样的目光里乞求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困意没顶。想看更多好书就到:
陈糖摇了摇头,下意识抓紧了手边刚才搁下的水杯,杯壁上冰凉的水汽将她从卧房的潮热空气里抽离,这时恰巧有人从身后走近,指尖有节奏地在她的右肩点了两下,回头正是她花费了大把时间探究的对象,抵达面前的熟稔神色似乎在告知“躲避”只是陈糖的自我解读。她在转身前下意识地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在确认时间已然迫近上台时限后暗自松了口气,这条短暂的念头隐蔽到连陈糖自己觉察时都有些慌乱。想了解的心理,出于常人对亲近之人的关切;想逃开的冲动,源于她对自己能力局限的惭愧。陈糖在矛盾中对来人展开笑颜,她除了活力四射的明朗笑容以外什么都无法给予,因此她尽量将此给到更多。林乐芒回应着笑意,拿手指轻轻戳了下女孩脸颊上洇出的小巧酒窝,她离开了那片灯下区域后,散乱的光点便从发间褪去,方才的陈列感总算消失无踪。“听说你待会儿要开场表演,是之前专辑的歌吗?”“是新歌。我上周转给过你。”为了让自己的嗓音显得自然,陈糖端起水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号称不沾杯的口红将色号清晰地印在了杯缘,她摸着下唇,尴尬地挠了挠耳朵。林乐芒蹙起眉,眉峰塌了些许,疲累的意味同时在唇角的弧度中泄露,她小幅度地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糖糖,我最近太忙了,还没时间听。”听一首歌需要多长的空闲时间呢?甚至它根本不需要空闲时间。陈糖一直认为对于歌曲的试听,用这样的理由来推辞显得既没有道理也没有诚意。但相同的话从林乐芒的口中说出时,她却瞬时被说服了,她感受到从对方句意里渗出的嘈杂心音,那一定复合地、四面八方地在脑内盘旋,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外来音符。所以陈糖点点头,毫无芥蒂地回答:“那更好呀,你待会儿可以直接看我的舞台,我保证加上视觉效果一定比音源更好!”林乐芒默许陈糖伸手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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