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从未想过自己竟还会有魂归大漠流沙的一日,他厌恶的酷暑与严寒交织在茫茫戈壁之中。人如流沙一般微小,眼前是无尽绵延千里的沙丘,鸟兽尽绝,黄沙下掩藏的是一具具侵蚀的白骨。
他从滚落谷底,抬眼看见数十丈高的沙丘上布满了黑甲骑士,挥舞着手中的旌旗长矛扬威耀武。没一会儿谷底响起中原人的说话声,他从沙地上爬起来去殓地上的白骨,不久后沙谷下有骑兵奔来。
周临抬头见竟然不是赤狄人,心一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走出大漠了。可他还不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荒无人烟的大漠进入到了另一个地狱中。
伏击而来的裴家军不由分说冲上前将他领上马背便扬长而去,在黑崖口与得胜回来的大军汇合。
周临只看见戈壁上乌泱泱地全是人除了穿着铠甲的裴家军,便是系着麻绳帮着手脚如串糖葫芦般绵延数十里的战俘。
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刚刚全歼了小月部得胜回来的裴家军,领兵最前面的是在西北战功赫赫让西域各部胡人闻风丧胆的裴将军裴子柯。
可被掳至关外长期放牧给赤狄做苦力,言语不同无人交流,他早哑了声音说不出话来,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
将他粗暴掳来的兵士谁也不关心这个紧紧背着一个小包袱的十五岁少年是谁,没管去他只是把人放在随军俘虏之中。
很快不出半日,穿着胡服的古怪少年就被看押的兵士当成战俘绑了起来。
周临口不能言无法解释,性子又孤僻,瘦弱的人因为是中原人士面孔私下受到战俘的排挤刁难抢不到吃食。
一路饿到裴家军军营时已经出现幻觉,无法视物,耳朵里嗡嗡地听见有万千将士在参拜得胜回来的裴子柯,有银铃般的笑声在唤爹爹。
他有些好奇撑着人影幢幢的眼睛四处望去,模模糊糊地看见营帐前好似有一个穿红衣,身骑白马的小姑娘扯着缰绳,夹着马肚在浩浩荡荡地战俘面前高傲的审视。
“爹爹,他们是什么人?”
小裴璃问,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已经颇通骑射,骑着一匹小白马虎虎生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阿璃回来,是战俘。要送进京的,不能胡闹。”
裴子柯宠溺地轻斥,小姑娘不甚在意,用手中的小皮鞭指了指人群中蓬头垢面的人问道:
“爹爹,他也是吗?”
她瞧着这人与旁的战俘有些不同,又瘦又小,衣不蔽体。却长得与自己有些相似,那时她并未反应过来这个异于胡人长相的少年也许并不是战俘。
只是想到爹爹每次出去狩猎回来的野物都会给自己留下幼崽养着玩,可每次出征打仗回来就什么都没有。
一向娇宠坏了的小姑娘以为这战俘自己也可以挑几个留下养着玩,然后把他们和自己小账里小狼野兔关在一起。
但战俘不是野物又怎能随意处置,裴子柯笑着哄她:
“阿璃,战俘不能留着养,明日爹爹去给你打几只小狼回来行不行?”
“可是小狼我有一只了。”
小裴璃不满道,却仍旧乖巧地跟着裴子柯走了。
周临看那抹远去的身影眼睛忽的一热,急了想冲上前去追,他好似有些明白只要能让那个小姑娘留住自己。他就可以从战俘营里出来,将来能开说话便可以解释自己的身份。
可给了他一瞬希望的人翩跹而来又毫不留情的离去了,他冲上去追惹怒了看押兵士招来一顿毒打。
被打得昏迷过去的人半夜才在囚车旁醒来,其他俘虏几个成群的蜷在一起相互取暖,只有他孤零零的躺在沙地上。
而醒来时也早已经错过兵士放饭的时辰,周临饿得前胸贴后背,肠子与都绞在了一起一阵阵从口中冒着酸水。
他饿得实在有些受不了,望着眼前凑成一堆互相取暖的胡人战俘竟生冲上前咬死他们吃肉饮血的冲动。可他没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像一条快死的野狗一样躺在地下喘息。
“你饿了吗?”
忽然他耳边竟有人说话,周临睁眼去看。
眼前只有憧憧人影跟本看不清那张脸,他依稀从声音里听出来是白日的那个小姑娘。
她把冒着热气的胡饼递到了他的鼻尖。
周临像小狗一样去嗅,使不出力气伸手去拿。只能躺在地下挪着脑袋张嘴去咬,小姑娘起了玩心故意逗他。看着他好不容易要咬上了又猛地往后一退手故意不让他吃,几回下来饿急的周临被激得有些恼撑起身子一把扑倒裴璃抢了她手中的胡饼。
“你……你急什么,本来就是给你的。”
裴璃磕在地上擦破了手肘,愤愤地瞪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人。然后从身后摸出一支水囊,哼唧道:
“喏……”
周临猛地一把抢过来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喝水,喝得太急一下呛到鼻子里咳了起来。
裴璃见状被逗得哈哈大笑,惹来一旁俘虏警觉的看她。可谁也不敢管她,守卫的兵士对这骄横的小姑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胡闹。
看到人趁守卫换班之际悄摸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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