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敬砚本以为鸢儿此番回家会多待些日子,他还有时间与巳今周旋,可听到黎灵鸢今日便要离开,一时心急头脑不清,想出用他们相连的血脉下咒,来控制鸢儿性命的下下策。
见巳今抱着鸢儿隐入虚空,黎敬砚试图启用黎家的汲灵大阵去阻止,却在动手之前看到黎灵鸢正直直地盯着他,神情中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痛恨,而是对他失望透顶的哀伤,黎敬砚呆然地望着黎灵鸢的眼,看着泪水在她眼中聚起,滑落。
鸢儿自小就不爱哭,在玩耍时从房顶摔下,手骨断裂都没掉一滴眼泪,可这次却惹哭了她。黎敬砚心中泛起疼惜,伸手想抹去她的眼泪,拍拍她的头,像从前作为长辈时所做那般,可刚伸出手,她的身影已没入了虚空,那滴泪水在她消失后砸在地上,黎敬砚蜷了下手指,收回悬在半空的手。
原本晴朗的天被灰蒙蒙的云遮住,淅沥雨滴坠落,将那滴泪的痕迹晕开,黎敬砚站在原地,任由雨水落了满身。
二长老撑着伞缓缓踏过青石路面,走到黎敬砚身旁,从伞下抬头望着从屋檐滴落的雨水,感叹道:“今年下的雨比往年要多啊。”
莫名的剧痛自胸中席卷而上,黎敬砚用拳抵在唇边隐忍地轻咳了几声,猩红的血从唇角溢出,二长老瞥他一眼,挖苦道:“咎由自取。”
过了许久,黎敬砚喃喃自语道:“是啊。”
血咒阴损且狠毒,只能对有血缘的亲属施用,施咒人可以像控制傀儡一般控制被施咒的人,并且无法可解,除非施咒人死,虽然如此,黎灵鸢总觉得巳今有办法不杀大长老也能解开这咒。
果然,巳今在她眉心画了道符,心脏处的痛楚便瞬间偃旗息鼓,黎灵鸢摸摸额前,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拿出厚厚一摞书籍放在她面前,说:“我都写在了书中,你慢慢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在这里等我。”
“这么多书你写在哪本里了?你要去何处?几时回来?”黎灵鸢问道。
可巳今匆匆离去,都没听她说话,黎灵鸢郁闷地咬了下嘴唇,随手拿起一本书,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清凌洞府,映入眼中的是满山的绿树,从山间涌下的湍急瀑布,还有蓝得透亮的天。低头看去,脚边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野草在层迭的落叶间生长,她将书都塞进乾坤袋,俯身摸了摸野花淡紫色的花瓣。
她所处之地应当是万法宗的后山,有几位长老常年把守此地,不许弟子擅入,也不知巳今为何带她来这里。
身子有些发懒,但后山又没有床铺,黎灵鸢在附近找了个还算圆润平滑的大石块,铺了些干草躺在上面,从树叶的间隙仰望着天空,大团的云缓慢地从上空移过,这般看着,心中对大长老的种种情绪都随之消失,彻夜未眠的困意席卷而上,她顺从地闭上眼坠入梦中。
熟悉的檀香味从鼻尖钻入,黎灵鸢猛地睁开眼,一位身穿白衣的人正低头看着她,黎灵鸢还以为是巳今回来了,便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意外地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的触感柔若无骨,且明显比她的手要小,黎灵鸢困惑地抬头,才注意到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巳今,而是个女子,长得与巳今有七八分像的女子,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与巳今身上的味道相似,但仔细嗅闻,她身上的味道还混着些许果香。
种种迹象表明,这姑娘似乎与巳今关系匪浅,说不定是巳今的亲族。
“敢问”黎灵鸢犹豫地开口,话未说完,那姑娘便柔柔地答道:“吾乃树神。”
神?凡世怎会有神,不会是树妖罢,黎灵鸢心中默默想着,自称树神的姑娘笑了笑,说:“神自然不会降临凡世,是汝误入了神境。”
黎灵鸢惊诧地抬眼,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汝为凡人,而吾是神。”树神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说道:“凡人不可入神境,不可直视神,不可触及神。”
“我并非存心冒犯,望祈恕罪。”黎灵鸢连忙放开树神的手,却被树神反握住,温柔地对她说:“汝既然可以触碰吾,那便证明汝是特别的,可以留在此处。”
黎灵鸢起身要向树神行礼,可树神姑娘按着她的肩叫她躺下,“不必多礼,随意就好。”
那话语虽然轻柔温软,却叫人无法拒绝,黎灵鸢有些恍惚地顺着她的力道躺下,看着她用一截枯树枝充当发簪随意挽起长发,而后拢了拢衣袖,直接跪坐在那满是落叶与泥土的地面上。
一时相对无言。
黎灵鸢躺了会儿,想问些问题,又怕冒犯了她,可机会难得,犹豫了一番,还是耐不住好奇地问道:“神平日里都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她答。
“那岂不是很无聊。”黎灵鸢说。
“无聊么?万物都从无而起,日落月升,斗转星移,重复着无趣无聊的一日,一月,一年,重复了千万年。”她说道。
黎灵鸢似懂非懂地点头,便听她继续说道:“凡人寿命短暂,无聊或有趣,沉静或忙碌,最终都会化为尘土,消散世间,得道成神,也无意义。”
“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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