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启程。
明雪霁在天亮前稍稍睡着了一会儿。梦里也是?元贞,颠倒,反复,纠缠,孤零零两个人像飘在水上,风浪大得很?,到处都是?不?确定,唯有紧紧拥抱着的对方,是?这世上唯一安稳的所在。
睁开眼时窗户微微发着白,明雪霁定定神。该走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纠结。
穿好衣服收拾洗漱,卧房里依旧像平时那?样收拾了,丝毫看不?出要出远门的痕迹,出来时邵七等在院里,点了点头:“走吧。”
走吧。慢慢走下台阶,回?头,厢房里放着元贞送来的聘礼,不?曾隔断的一排三?间?屋,堆得满满的,前些日子邵七已经悄悄买下了这里,护院也都安排好了,她走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是?安全?的。
等春天吧。明雪霁转过头,慢慢往外走着。到那?时候她会回?来,他们会成亲,一切都会好起来。
车马等在大门内,明雪霁扶着丫鬟刚刚上车,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时,一匹照夜白马正向这边飞快毒奔来,马背上坐着元贞,朱衣皂靴,恍若神佛。
明雪霁怔怔地看着,他也看见了她,远远向她一笑,迎着朝阳,闪着光的眉眼。
照夜白一?霎时奔到了最近, 元贞松风般的笑声响在耳边:“我陪你一?道去。”
明雪霁顿了顿。那些贪恋不舍一?霎时冲到了最顶端,几乎就要脱口?说?好?,下一?息,到底摇了摇头:“我跟哥哥去就行了, 你去忙你的吧。”
“有什么可忙的, ” 就算再忙,也不及陪她要紧, 元贞探身?, 一?把揽住她的腰,“一?起去。”
他稍一?使力, 将?她从车上抱上马背,明雪霁心里砰砰乱跳着,急急推辞:“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元贞并不听她的,从身?后搂紧了,缰绳一?抖,照夜白轻快地跑了起来,明雪霁心急如焚, 余光里瞥见邵七平静的脸, 他似乎并没有焦急,也许他早已经料到,早有安排?
极力镇定?着,靠着元贞坚实的胸膛, 灼热而安稳, 有一?刹那是极动摇的, 就这样吧?他追过来了,也许是老天不让她走, 也许她可以再贪心些,至少可以,再多留一?天?
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人一?骑正往跟前追,明雪霁认出来了,是元贞的侍从,那人催着马很快追到近前:“主?上,铺暖道用的石板出了点问题,需得?重新定?尺寸,工头请主?上决断。”
暖道是什么?明雪霁思忖着,看见元贞勒住了马:“廖延呢,怎么不去找他?”
“廖长史有事,不在山上。”
怎么会不在山上?元贞皱眉,也不曾提前跟他说?一?声,真是会坏事。说?好?了今天陪她去拜神,偏偏又有这许多打岔,然而暖道如果不尽快弄好?,等她去上山住着时怕是要冷,也耽误不得?。沉吟片刻,低头在她耳边:“我回去看看,待会儿去找你。”
松一?口?气,又似压上一?块大石,沉甸甸的都是不舍,明雪霁望着他,说?不出话,许久,点了点头。
元贞抱着她下马,又亲手?送她上车,车子走动起来,回头时,他站在原地目送着,笑得?灿烂。
要走了。原本是做好?了决定?,可方才这短暂的相见,又让那些决心都动摇起来,贪恋不受控制地生长着,想落泪,又不能被他看出破绽,掐着手?心死死忍着。车子越走越远,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向她挥手?,渐渐的,这挥手?的身?形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渐渐地,连这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终是,要分别了啊。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明雪霁回过头,默默关上窗,捂脸,指缝里湿湿的,全都是泪。
她是多么不舍,多么贪恋啊。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马蹄声靠近,邵七在外面唤她:“妹妹。”
明雪霁匆忙擦干眼泪,推开了窗。
“该换装了。”邵七低声道。
车马已经出城,下了官道,驶进山道旁一?片密密的树林里,暮秋时节,树叶子红黄相间,烟笼雾罩一?般到处都是,将?外面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
明雪霁定?定?神,关了窗拿出藏在座下的包袱,打开时,里面是一?套乡下妇人的衣服,还有包头的帕子,脚上穿的布鞋,先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出城之后改换装束,免得?被人发现。
匆匆换好?衣装出来,邵七也换成了庄户人家的打扮,新雇来的车夫被手?下领着过来,赶着她先前坐的车子出了树林,沿山路继续往红螺寺方向去,这也是前几天就商量好?了的,元贞一?向紧张她,难保不会派人暗中护卫,万一?被那些人发现她的意图就前功尽弃,如今车马依旧往红螺寺去,不打开车门验看的话,就不会发现里面没人。
“走吧。”邵七压了压头上的斗笠,低声道。
明雪霁默默跟在他身?后,穿过密林间的小路,枝叶太密,阳光透不进来,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邵七低声解释着:“王爷专门在你们?新房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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